奥祖记得那条狗,黄色毛发,耳朵很大,是条老实巴交的好狗,从不乱吠唬人,一根骨头就能让它高兴地啃上三天,有着正儿八经的身份,是「蓝海贝」饭店的招财狗,结果现在腿瘸了,老板忍痛只索赔狗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以及误工费。
奥祖把「蓝海贝」饭店的赔款单攥在手里,又扯下另外几张,在他准备深入研究的时候,他嗅到他弟弟的味道了。一股欠揍的气味。在离他不足二十米远的地方,另外,空气中还隐约弥漫着对方一步三回头的撤离之势。
奥祖转头,用凌厉的眼神锁定住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见势不妙,奥什拔腿就跑。
奥祖狂追两条街,终于把奥什逮住,他当场对奥什进行了一顿长兄如父的暴躁教育。正所谓鹰叼蛇,蛇吞鼠,一物降一物,不管奥什在外面多么嚣张顽劣,在他跟前,始终是个弟弟,家庭弟位不可撼动。
奥祖抓住奥什手臂,另一只手钳在对方的后颈上,问:“你跑什么?”
“明明是你先追我的!”奥什试图仰起头来,他不能刚交锋的时候就低人一等,首先气势就输了,他奋力扭动身体,扭到面红耳赤,依然挣脱不了奥祖的钳制。
“不想看见我?”奥祖说,“我可是每天对你牵肠挂肚,为了你连觉都睡不踏实,嗯?”
“放手!我们重新单挑!”
“反省一下,为什么不敢见我?”
“你凭什么逮我!”奥什很羞恼,他刚步入青春期,正是长面子的时候,然而奥祖这顿操作,无疑是在他的娇嫩面子上狂甩巴掌,偏偏他又不是奥祖的对手,他冲着奥祖一连串口水喷过去,既然奥祖让他难看,辣么大家都不要好过。
奥祖一边皱眉,一边拉开距离,等到奥什吐不动了,他才捏住对方的嘴巴。
奥什卷着舌头,咕噜咕噜从嘴角冒泡,新一轮口水蓄势待发。
奥祖露出嫌弃的表情,其实他弟弟从小就是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小男孩,但四肢好动,五官乱飞,就爱当泥坑里犯浑的小恶魔,还时不时搞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把戏,他为弟弟的将来感到无比担忧。
“妈的奥祖,我和你拼辣!”
奥祖把奥什按在地上捶:“你骂谁妈呢?”
“混蛋!”
“到底是谁混蛋?”奥祖问,“你现在连狗都要欺负了?”
“什么狗!”奥什左思右想,气愤地问,“哪条狗跟你告状!”他的狗友众多,以他跟它们的深厚关系,他相信它们不会干出如此卑鄙之举,除非是辣条狗不想跟他做朋友了。
“「蓝海贝」饭店的大黄,多么听话老实的狗啊,在你小时候,它还经常陪你吃饭,就算现在你长大了,比它厉害了,也不能把它腿给弄瘸啊,你要面子,人家狗就不要面子啦?”
奥什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实际情况与奥祖所说不符,他说:“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当时就跟它道歉辣。”
“你怎么跟它道歉的?”
“反正我就是道歉辣!它也接受我的道歉辣!”眼见挣脱不了,奥什索性躺到地上,一顿翻身乱滚,他的双腿跟小旋风似的,蹬腿乱踹,只要踹到奥祖一次,就算他赚翻辣,奥祖逮他,他就张口咬奥祖的手臂,还扯着嗓子向四面八方嚎,“救命,杀人辣!”
围观群众纷纷鼓掌,表示奥祖教训得好,干得漂亮,该揍,奥什没一顿打是白挨的,奥祖在家的日子还是太少了,应该多给奥什一些教训,让奥什知道什么才是残酷社会的成长教育。
奥什失道寡助,很是惊愕,居然没人愿意站出来帮他说话,甚至还有热心人士给奥祖递鸡毛掸子,他瞬间被气得不轻,试图爬起来要和奥祖鱼死网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现在跟我耍大哥威风!你干脆打死我好辣!反正你根本不是真正的关心我,辣我也不要你这个哥哥辣!”
“你说不要,就能不要了?”奥祖停手了,他觉得奥什讲话很有意思,是个小语言家,明明说出这么混账的话,却让他生不起气来,其湳風实他有分寸,对奥什从来没下过重手,毕竟是亲弟弟,一拳揍下去,他的手也会觉得疼。
奥祖把奥什从地上拉起来,今天的教育就到这里,他弯腰拍去对方身上的灰尘,又从裤兜里拿出纸巾,给奥什拧鼻涕,他说:“想躺就躺,想踹就踹,想撒泼就撒泼,你幼不幼稚,多大了啊?”
奥什别过脸,不情愿地回答:“十四。”
“后天才满十四岁,”奥祖准确地纠正,又说,“你还可以再哭两天,以后再这样可就丢人了。”
奥祖拉着还差两天才满十四岁的奥什回家。
奥什跟在后面,愤怒的泪水险些夺眶而出,他怄奥祖不由分说地揍他,更恼自己不是奥祖的对手,现在算什么,不要以为给块糖这事就这么完了。
百灵岸的白色雕塑,随处可见,作为丹娜滨海之城的建筑特色之一,它们体态优雅地坐落在宽阔笔直的街道两旁。
奥祖再度提起了大黄,「蓝海贝」饭店的那条狗,他询问大黄瘸的是哪条腿,究竟有多严重。
奥什猛然甩开奥祖的手,他爬到沿途的其中一座海鸥雕塑上,说什么也不肯下去,他抱着海鸥脖子,终于忍不住放声嚎啕起来。他快委屈死了,没人愿意跟他玩,他只好跟狗玩。那天他抱着「蓝海贝」饭店的大黄去海边,巨大的海浪拍在他的身上,他没站稳,一屁股把大黄给坐瘸了。他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子,他固然有错,可也不能全怪他,明明海浪的责任更大,瞎几把拍什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