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随手拿起小桌上的半碗冷水往苏轻鸢的脸上一泼,扬长而去。
房门关上之后,苏轻鸢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心里仍旧恍恍惚惚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不起来,又好像有人对她说过一些重要的话。
意识里乱成一团,似乎是在倔强地抵触着什么。
是什么呢?
她细细地想了想刚才的几个问题。
母亲,陆离,孩子。
“陆离”这两个字刚刚闪过脑海,她便觉得胸口疼得厉害。
“母亲”这个称呼却是陌生的,远远没有她所以为的那样温暖。
至于孩子——她如今唯一可以摸得着的、唯一可以信得过的,只有它了。
苏轻鸢想起了刚才那个奇怪的梦,一些记忆的碎片渐渐地串连了起来。
巫术?咒术?
她不知道那个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对她做了什么,但那个女人既然出身巫族,当然可能会有一些古里古怪的手段,用来控制她的心智,甚至将她变成傀儡!
想到自己刚刚无意间已经着了对方的道,苏轻鸢便觉得不寒而栗。
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维持着清醒,努力把被篡改打乱过的记忆和情绪恢复原状。
这个过程,竟也没有原本想象中的那样难。
腹中的孩子是最好的线索,她只需要顺着这个线索捋下去,一些模糊的记忆便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陆离是不是真心待她,她并不敢确定;但这个念姑姑,却毫无疑问断然不是个好人。
作出这个判断之后,苏轻鸢的心里渐渐地有了底。
她不能再跟那个女人碰硬——她碰不起。
尤其是在她的身子渐渐虚弱、腹中还怀着一个小东西的现在。
打定了主意,苏轻鸢渐渐地安下心来。
趁着无人打搅,她把湿枕头翻了过来,用被子蒙住头,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
御书房。
陆离的面前站着程昱、段然、薛厉。三个人神色各异,心里都有些忐忑。
因为陆离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
在陆离登基之前,四人原是无话不谈的挚友;但是后来,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心平气和地在一起说过话了。
这会儿陆离把他们召集在一起是为了什么,三人的心里都没底。
沉默许久之后,陆离沉声开口:“阿鸢失踪了,你们有什么看法?”
三人齐齐露出了惊诧之色。
段然第一个回过神来,“哈哈”地笑了一声:“怎么,不见了?是不是跟哪个侍卫跑了?我就说嘛,那个女人生得有些妖气,定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唉,你也想开些,走了穿红的还有挂绿的,你又不缺女人,这一个也玩得差不多了,跑了就跑了嘛……”
话未说完,陆离桌上的一沓宣纸已经飞了过来,糊了他一脸。
程昱忧心如焚:“怎么会不见了?昨日母亲还说在清音池馆见着她……什么时候不见的?有没有什么线索……”
薛厉“哼”了一声,冷笑道:“祸水红颜,若能一去不返,倒是天下之幸!”
陆离冷冷地盯着他:“这件事最好跟你没关系,否则——”
薛厉闻言也怒了:“薛某人还不至于用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我要杀她,必定会光明正大地杀!”
陆离看看薛厉,再看看一旁急得脸色惨白的程昱,心中苦恼不已。
程昱沉吟许久,沉声道:“这件事,应当也不太可能与国公府有关。父亲这几日正在书房之中闭门读书,除了送饭的婢女之外,并没有见过任何人……”
段然吊儿郎当地坐着,掰着手指头数道:“苏老狐狸在忙着打西梁和北燕使团的主意;薛大人自称不会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定国公那边又只管闭门读书——几家有嫌疑的都排除了,看来那女人应当不是被人掳走的!我说得没错吧?她就是跟人跑了!我说长离啊,你这混得也真够惨的,皇帝都当上了,还是没有摆脱戴绿帽子的厄运,而且两次绿帽子都是同一个女人给你戴的……”
“你想死就直说!”陆离已经处于抓狂的边缘了。
程昱急道:“当务之急,应该先找到鸢……找到太后的下落,她若是落入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中,时间越久便越危险!与此同时,咱们还要防着贼人拿太后和腹中的孩子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