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板,你可真是养了一个不让须眉的好女儿啊。”
陶富贵扯着嘴笑了笑,
又捧上了一盘子金锭:“小女哪能比得过大人家的千金。”
陶采薇顶着那道目光,没有闪躲,从陶富贵手里接过金锭抬起头笑着迎了上去:“小女谢大人夸奖,这是小女孝敬给大人的,还望大人笑纳。”她在灯火通明的宴厅里,笑靥如花。
杨知府笑着收下,使人将这盘东西收下,又扫视了她好几眼,这才从陶采薇身上挪开眼,点了点角落里男子:“哦?你家这位小公子怎么不说话?”
陶采薇拽了拽哥哥,嘱咐他万不可引人注意。
陶金银敛眉垂目,拱了拱手道:“回大人,草民粗鄙,恐惹大人厌烦,方少说话。”
厅里俱静,杨知府审视了他半晌,换上亲和的一面,开口道:
“那你现在读些什么书?准备何时入仕啊?”
陶金银正要作答,陶采薇又拽了拽他。
“回大人,草民大字不识几个,谈何读书,更别说入仕了。”
陶采薇松了口气,暗叹让哥哥读书是有用的,脑子灵光了不少。
往上位一看,果然把杨知府搪塞过去了,不再关注她们家。
一顿席有惊无险的吃完,一家人最后退场,统统松了口气,除了陶采薇。
她落于人后,皱着眉,如今人为刀俎,她们陶家无权无势,纵有千万财富,也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这个杨知府一次二次的,之后怕是要把她的家财都搬空才算。
崔鸿雪直到目送陶家人上了马车,暗叹了一声,如鬼魅一般闪身而退。知她无事变好,纵是有事,他也不会插手。
看那杨濮存的态度,只怕是已对她起了心思。
马车咯噔咯噔的上了路,陶采薇坐在马车角落里,捏紧了拳头,等哥哥入仕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她却不能再容忍当下的状况了。
她打开马车下的暗格,拿出龙井茶绿豆糕一块吃着,不一会儿,马车内茶香四溢。
嘴里细细咀嚼着,品味着……当务之急,还是应当先想办法把这个姓杨的搞死。
陶金银正缠着陶富贵叽叽喳喳说着些不想读书的话。
她整个人陷入阴影中,闭上眼,冷静自持。
强取豪夺
又是一日秋高气爽、秋风瑟瑟。
陶采薇给自己添了件披风在身上,陶家各个商铺都已恢复运转,收起账本,她叹了声气。
辛辛苦苦一个月,钱没挣到不说,还赔出去不少,家里各处需得节省开支才是。
“小姐,最近生意不景气,之前从小摊贩手里收回来的那些货物都卖不完,是不是该停止继续收购了。”
新知府上任,几样政策发下来,搞得民不聊生,生意能景气起来就怪了。
“无论如何,粮油店的货物必须时刻保证充足,现在世道艰难,咱们铅兴县上下应当集中精力迈过难关才是。”
安青一杯热茶捧过来,熏得陶采薇舒服了不少。
她对小夏嘱咐道:“既然那些摊贩的货物不好卖,那就降价收购,再降价销售,他们如今只有我这一个渠道可以出货,你报价再低个三成。”
小夏点头应是,脸色却不好:“小姐,你这番操作,只怕那些小摊贩又要说你是个黑心商人了。”
陶采薇不以为意,挥了挥眼前的水汽:“不过是些市井小民,在意他们做什么。”
小夏嘟囔着道:“小姐明明是一番好意,那些人还这样说,奴婢只是为小姐感到气愤罢了,何不干脆就丢下那些人不管便罢了。”
陶采薇笑了笑,捋了捋小夏炸起来的毛:“我可爱的小夏,我只是为了赚更多钱罢了,哪有什么好心不好心的,好了,你先去把咱们府里每月往安济院、慈幼堂的那些捐款停了。”
打发走了小夏,安青在一旁给她撑着伞,不知不觉间竟又走到这座青石板桥上来了。
暑气燥热,秋气磨人,那只青绿身影愈发清瘦,陶采薇伸手拿过安青手里的伞,抬步走至他跟前,伞的边缘堪堪在他身前停住。
“下雨了,你快些收摊回去吧,这些我全要了。”她递了一些银子过去。
整条街此时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秋风拂过时,若有若无的穿过骨髓,飘散在现实之间。
她弯腰执起他篮子里的桂枝轻嗅,她不喜欢似有若无,她想让那股香气更具体的涌入鼻尖:“说起来,上次是我爽约,可你这些日子怎么也不来寻我。”
崔鸿雪接过她手里的银子,摊在手掌上,伸出指尖数了数。
“你给的钱不够。”
“什么?”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明明是给了一笔完全够买下这一篮子桂花的银子吧。
崔鸿雪抬起头,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我说,你给的钱不够,只够买这些。”他拢出一半的桂花给她。
陶采薇笑出了声,伸出一只手拍在他的肩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确定?”
崔鸿雪不自然地别开眼,梗着脖子解释道:“由于增加了摊位费这一项成本的缘故,我的商品自然也要涨价。”
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模样,陶采薇叉腰一笑,挥挥手叫来身后跟着的三个小丫鬟,漠然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搬走。”敢在姑奶奶面前充黑心商家,你还嫩了点。
只见崔鸿雪被两个丫鬟一边架起了一只胳膊,挣扎不了一点,而另一个小丫鬟把他身前的东西统统搬走。
他连忙摆手道:“好说好说,陶小姐,有话好好说,你既然想要,我送你便是了,你尽数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