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季妄安不是个关心他人的人,事实上若不是这次的事情磨了他的锐气,他现在大概还和兄弟在哪个会所里醉生梦死。可眼前的人让他不自觉地顺着对方的话问了下去:“那它的主人呢?”
“死了。”江小鱼抬眸,“他叫周旭,警察说他溺水自杀了。”
季妄安身子一僵,摸着小白猫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不相信他会自杀,他和外公外婆相依为命,他外公生病了,为了赚钱他去了会所打工,他要给外公治病,他怎么能自杀?他很优秀,他拿着系里的奖学金,他有着光明的未来,他怎么可能自杀?”
季妄安呆滞地望着讲话人的眼睛,初见时是澄净的湖水,现在是不见底的深潭。他没有想到会遇见那个人的亲友,整个人都懵了,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啊……那个,我要去接我的狗,我先……”
“我不知道该和谁说。”江小鱼低声说:“他的外公外婆已经很难过了,我不想再让他们徒增忧伤。”
“麻烦您听我说会话吧。”
季妄安不敢看他的眼睛,他颤抖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在对方的注视下他僵硬地坐回沙发,听着对方说着周旭的一切。
是啊,他叫周旭。他知道这个人的名字是通过衣服上的铭牌。他眼睁睁地看着暴行发生,如果不是那人突发疾病,他或许也会参与其中。更别提在那人死后,他开着自己哥哥的车,帮着沈挈毁尸灭迹。
“我只是不信,不信他会这样丢下自己的家人。”江小鱼摩挲着手上的书本,“如果还有机会,我想和他一起探讨书里的内容。”
这个他或许是指周旭,又或许是指季妄安。江小鱼叹了口气,他抱起小白塞进猫包里,“谢谢你听了这么久,我去拿片子了,再见。”
季妄安白着脸坐在沙发上,等他回过神时已经看不见人了。沙发上有着他留下的一本书,血红色的封面,一把斧头,那是《罪与罚》。
他将书拿了起来,扉页还有着刚刚那人触摸的温度,上面手写着一句话,字迹大气潇洒不像那人的手笔。那可能是书里的内容:现在就去,立刻,站在十字路口,先亲吻你玷污了的大地,然后向全世界的人鞠躬,大声说:“我是个杀人犯!”然后,上帝会再给你生命。
这句话像利刃,刺痛他的眼睛,这温度像烙铁,烫伤他的手指。他受不了般将书丢了出去,顷刻间软了身子瘫倒在地。
“季先生,您还好吗?”一旁的店员连忙上来搀扶,“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送您去医院吗?”
季妄安挥开手,无法抑制住从喉间发出的悲鸣。
“妄安,这是怎么了?”亱阑购物完过来接人。
季妄安像找到主心骨般将脑袋埋进了亱阑怀里,“妈,我杀了人。”
亱阑大惊,“胡说什么呢?”她嗔怪一句,随后看着店员歉意一笑:“小孩不懂事胡说呢。”
店员一脸怪异,季先生看着快三十了吧?这也能叫小孩吗?
她看着那位年长的女士抚摸着季先生的脑袋轻声安慰,话语是柔和的,神情却是冷漠。
抚养权
警方不会坐等江小鱼规劝季妄安的结果,如今既已撇清了亱莲的嫌疑又从江小鱼处确定了亱家的态度,他们便开始做着两手准备预备收网了。而另一方面,纪检部门也已蓄势待发,只等时机成熟揪住沈齐的尾巴。
梅雨季终是过了,阳光灼热无阻挡地从碧蓝的天空洒落,江小鱼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猫饭,实在不想吃了便丢给一直蹲在他身后的哈士奇解决。
“这么挑食可怎么好?”老管家看着猫碗里顶多少了三分之一的饭,表情严肃地举着梳子示意江小鱼过来。
江小鱼也没反驳他自己不是挑食而是天热吃不下饭,走到老管家身边四爪一收趴了下来。
梳子轻柔滑过尾部时他略微绷紧了屁股,随后又逐渐放松下来。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如今的他竟已经很习惯让老管家为自己梳理毛发了。
“小邋遢。”陈一曲嘴上嫌弃,手已经捏上猫耳朵了。软乎乎的,怪不得爷喜欢捏。他两撇胡子一翘一翘的,在江小鱼看不见的地方表情显然带着些愉快。
拉着哈士奇路过的燕飞浪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在老管家杀人的目光里悄声骂了句:“死傲娇!”
阳光热烈,空气安静,江小鱼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又有些怅然,估计没几天自己就要离开了吧。他想到这里用头蹭了蹭陈一曲拿着梳子的手,虽然一开始的相处不是很愉快,但这个老人是很好的人。就是作息有些让猫难以接受,睡得早起得更早,鸡一叫就起床了,随后就催着江小鱼起床陪亱莲跑步……
说起鸡,江小鱼转了个身子问哈士奇:“山上有养鸡吗?”
哈士奇是典型的城里长大的狗,他吃过鸡腿嚼过鸡肉,就是没见过鸡跑,闻言呆着脸问:“鸡是什么?”
江小鱼想给他解释:“就是……哎算了,你每天早晨听不见鸡叫吗?”
这下哈士奇懂了,汪了一声:“老头在叫!”
“不是说老管家练嗓子!”江小鱼以为它在说陈一曲每早雷打不动地练习美声,权当它智商低,“算了算了,说不明白。”
哈士奇三白眼一瞪有点委屈:“就是老头!”那边的燕飞浪叼着烟赶紧将狗牵走,“哥带你去跑步。”
这家伙精力旺盛的不行,好在燕飞浪一天里除了打理花园就是遛狗,一天能遛它个八百回才让它没什么精力去拆家,不然估计早被陈一曲给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