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旁边的三表哥王宏瞧得有些莫名其妙,从前怎么不见他会笑,日日冷丧着张脸,吓得军中新来的那些小兵总是绕道走。
可他这念头才刚冒出来呢,就被人出言给打断了。
“祖母,孙儿等得肚子都直叫唤了呢,要不咱们先入座吧。”
开口说话的正是姜时愿的二表哥王宽,四个孙儿里头属他长得最肖似王老夫人,圆脸微丰,浓眉大眼,这些日子在卫尉寺当差日日风雨里头闯,因此肤色也不如从前白俊了。
但即便如此,还是让人观之便心生喜乐,再加之他原本就是个活泼性子,所以只这一句话就把王老夫人给逗笑了。
“泼皮猴子一个,都坐下吃吧。”
王老夫人落了座,还紧紧的攥着姜时愿的手,没法子,她只得跟着坐下,对此,文渊侯府内的众人都见怪不怪了,于是也找空围坐在了桌前。
姜时纾有些紧张,但还是强自镇定的坐在了爹爹姜怀山的旁边,表嫂项氏刚好就坐在她另一侧,于是低声说了句。
“别紧张,喜欢什么就吃。”
“嗯,多谢大少夫人。”
裴子谡落座的位置正好对着姜时愿,左右乃是王宽王宏兄弟二人,见面前的酒盅被撤了,直接上了酒碗,挑眉看了眼那暗自得意的二表哥王宽,随后就见他率先举了杯。
“子谡表弟可是大忙人一个,好不容易来趟西京,那咱们自然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的,可他的酒量,便是我们兄弟四人一起上,也未见得能敌过,所以为表庆贺与公允,咱们就酒盅对酒碗的对干吧,表弟以为如何?”
王宽坏笑的看着裴子谡,摆明了就是要给他个大大的“下马威”!
前几日是因为要竞舟,所以自己才没吭声,今日既摆了这鸿门宴,当然是要让裴子谡铩羽而归才行!省得让他嘚瑟,还说什么从未有过旗鼓相当的对手?
哼哼!
不明所以的姜怀山看了一眼这二侄儿,就流露出觉得不妥的表情来,自己拿个小小酒盅,给人安排个海口大碗不说,话里话外的还狭促着,怎么多年未见,这家里头的风气大变样了?
正想着呢,突然就听到旁边有人面有凝色的呵斥了一声,转头看过去,正是文渊侯府里头的长子王宿,他自小就是个冷面性子,别说是姜怀山了,就是文渊侯府内的众人也没怎么见他展笑过。
“胡闹,这几碗酒下肚,子谡的饭还吃不吃?坐下。”
他一发话,王宽也不敢多言了。
毕竟,满西京城里头打听打听,文渊侯府的二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长兄冷脸追着骂,他可是拿着荆条当街抽过二弟王宽的活阎王,因此王宽就是再闹腾再得意,每次见着他都是如躲猫似的弯着腰要跑。
连带着手中的酒也被吓得晃出来不少,裴子谡伸手替他稳了稳,眼中皆是笑意和你奈我何的得意。
汉州况裴氏一门军
一见他这样,另一头坐着的那个身量还未长开的小子就笑出了声。
“二哥啊,还是得大哥来镇才行!”
“闭嘴!小心我收拾你!”
“你要收拾谁?”
长兄王宿的眼神扫了过来,微挑了挑眉,那王宽就尴尬的讪笑两声,搂过一旁的裴子谡就挡牌似的说道。
“口误,口误。”
一边说话,还一边死扯了裴子谡的衣袖一把,低声说了句。
“还不帮腔?”
裴子谡与王家老二老三的年纪相仿,因此关系更好些,平素三人也都时常打打闹闹的,开些荤素不忌的玩笑。
兄弟几人中,唯独裴子谡不怕长兄王宿,所以现在被大哥“镇压”了,王宽自然是要搬救兵的。
“大约是最近的卫尉寺无事可干,所以二表哥火气大,见人就想收拾,要不姑父和大表哥想想法子调他去都水监修渠吧,正好淮江下游泄洪压力大得很,汉州几十个大小官员皆在前线驻扎着叫苦不迭呢。”
“啊?”
王宽一脸吃瘪的看着裴子谡,咬牙切齿的就低声说道。
“让你给我帮腔,没让你给我找事干?再说了,我在卫尉寺做得好好的,去什么都水监?你少在这出馊主意!汉州府署那有的是人,还能缺了我就运转不成了?”
裴子谡神色淡定,一双染墨似的眼眸睨着眼前之人,看他越是气的跳脚,心里头就越是畅快。
刚刚还严声厉斥的长兄王宿沉默的点点头,再抬眼看向二弟王宽之时,便多了几分铁血手腕。
“子谡言之有理,你在西京城内过得实在肆意了些,全然不知民间百姓的疾苦,日日跟卫尉寺那群世家子弟混在一起,遛猫逗狗的也不长久,父亲明日就去都水监走动走动,看看可有合适的空缺,就给二弟安排上吧。”
他的话刚落,在场众人惊愕的惊愕,偷笑的偷笑,好不热闹。
好好吃着饭的文渊侯突然被儿子给“安排”了事情,他也表示自己很无辜,略有些委屈的看向了二儿子王宽。
他倒是有心帮个腔,奈何这大儿子生就得与过世的父亲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带着性情也一样,他时常有种生了个管自己的老子出来的感觉,因而等闲也不会与他起什么冲突。
这不两厢对比下,觉得还是站在大儿子这边或许结果能好些,便“嗯”了一声,义正言辞的就说道。
“宿儿说的对,明日为父就去走动走动。”
“不是吧,父亲你也听任大哥安排?”
文渊侯笑看了二儿子王宽一眼,之后扫了扫桌上的众人,无奈摊手就耸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