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放空你的大脑,去想每一具尸体的死状,那些尸体都长着你的脸,他们的身体与你一模一样,他们堆叠在一起,时间久的已经腐烂出白骨,他们穿着跟你一样的衣服,身上都是伤口,头上,脖颈,胸口,四肢,还有哪里会有伤口,想象好了就拉开我的手,我带你看你想要的真实。”
白屿清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最终在黑暗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几十个甚至几百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站在天台上,周围散落着大小不等的黑布,先是一个人头上出现了圆形的伤口,很快就血流如注,那双黑眸慢慢失去了生机倒在了地上,然后下一个,脸上出现了见骨深的伤口,再然后,脖颈,胸口,四肢……
最后,出现了一个异变体,他的左半边是白屿清看到的医生幻觉,右半边是原来的样子,全身伤痕累累,他站在一堆白屿清的尸体中静静与他对视。
白屿清低下头,他看见了自己的身体,身后没有灼人的温度,商榷已经消失不见了。
最后那个异变的自己也已经倒在了满地的尸体之上,白屿清抬步走向那具异变的尸体,将他拖到了第一块黑布之下,然后开始拖动别的尸体,他的手被鲜血浸染的血迹斑斑,黑布晕开了大片更暗的痕迹。
最终所有的尸体都被掩盖在了黑布之下,天台上只剩下他与一地粘腻的血。
“商榷。”他独自站在天台边缘喊道,身边是一堆被黑布掩盖的尸体,“抱紧我。”
腰上一紧,后背重新侵染上灼人的温度,视线重归一片只存在倒计时的黑暗,耳边气息滚烫。
“愿为您效劳。”
虚幻与真实10
白屿清睁开眼睛,纤长的睫毛扫在商榷的掌心有些痒,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被他捕获,心中忽然升起异样的感觉,但仅仅一瞬,又被他抛在不知道哪个狭小的角落里。
修长白皙的手指抬起来搭在他的手上,带着些微凉的潮湿,商榷垂眸看向枕在他肩膀上的人,顺从地随着他的力道将手从他的眼睛上移开。
那双漂亮的眼睛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白屿清微微眯了下眼睛才适应了明亮的光线,他把头从商榷肩膀处移开看向前方,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仍然站在那满是粘腻鲜血的天台上。
顶楼天台,地上堆放着大量陈腐已久的尸体,用黑布盖着永远不见天日。
那是被他亲手掩埋的尸体。
他的尸体。
腰上的手骤然抽离,身后的男人往后退了几步,好像属于人间的温度在慢慢远离,周身只剩下一片冰冷。
白屿清目光沉沉的看着熟悉的黑布,熟悉的堆放位置,那每一块黑布上面晕开大量的暗色血迹已经干涸着变成了僵硬的样子。
商榷走到他面前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第一堆隆起,他慢慢踱步走到黑布前注视着白屿清,然后在他的视线下弯腰拎起了黑布的一角。
“这里面,是什么?”商榷就保持着将要掀开的动作问着白屿清,“想到了么?”
白屿清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那满是鲜血的破碎肢体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张开唇瓣,慢慢的念出两个字。
“尸-体。”
商榷勾起唇,猛地将黑布掀开。
黑布在空中扬起了卷曲的弧度,好似遮住了半边天空又缓缓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白屿清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那被自己亲手堆叠起来的尸体,他再一次与他的异变体对上了视线,只不过那里面雾蒙蒙的一片,没有任何生机。
“大脑会根据现有的场景建立出虚假的幻觉,以我的想象为基准。”
白屿清不再看那一堆尸体,反而在旁边的地上开始找起了什么,他蹲下在地上慢慢摸索,然后指尖触碰到了那生锈的防护栏。
“找到了。”
视线中随着他握住那截圆管而在虚空中慢慢出现了防护栏的样子,白屿清拎着那截断裂的防护栏起身,地上的黑布布满了灰尘,柔软无形,没有任何被浸湿的样子,而那鲜血淋漓的尸体也尽数消失,原地只留下了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垃圾。
幻觉尽数消失,空气中充满了一种潮湿发霉的味道又被风吹着远去,白屿清抬头看向商榷。
“你说的真实就是指我的幻觉么?”
大脑根据完整的场景而制造出的虚幻太过真实,商榷之前的话起到了引导的作用,虚幻与真实一模一样,在他不知道黑布下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这个场景就会真实到他分不清真假,黑布随意散落的位置就是白屿清刚上天台时看见的位置,而潜意识中也将那些被黑布掩盖住从而隆起的弧度变成了他堆叠尸体的刻意模仿的弧度,他的大脑开始自动填充之前的剧情。
因为太过真实,从内才不可破,也因而商榷不存在,他也出不去。
但是想离开大脑幻境很简单,让真实环境里存在的人拉他一把就好,不管在这时他认为的是真实还是虚假,在某一个场景中商榷就站在他背后,不管他当时站在哪里,只要他的身体再次被商榷锁进怀里,那他就能到达另一个场景。
同理,怎样离开那个同样可能为虚幻的场景,只需要让那个场景内的一样东西在他大脑中消失即可,比如,那截断裂的防护栏。
他睁开眼睛,看见了被自己掩埋的尸体,他在地上摸索,摸索到了他看不见的东西,将原本的空气握在手中,他重新看见了那个被他在另一个场景一点一点抹去的东西和黑布下的原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