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柑够来床头柜上的纸,小心翼翼地擦口水,又试着抽了抽腿,压得太紧,他用力的话穆宋就会醒,穆宋醒了就会发现他手臂上的口水,然后就会生气,一张臭脸看得人害怕。
“擦干净了吗?”
头顶传来穆宋刚睡醒慵懒的声音,陈青柑身体立马变僵硬,他尴尬地抬头去看穆宋,好看的,就是不太高兴。
他用力一抽,穆宋故意松开腿,陈青柑本就靠床边,一骨碌就往地上滚,眼看陈青柑的脑袋要砸到柜角,穆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伸手护住了他的头,陈青柑愤愤起身,说:“你故意的!”
穆宋收起手,察觉到自己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他立马平静下来,不屑地说:“这种幼稚把戏我才不玩。”
陈青柑从他的脸上看不出端倪,只能自认倒霉,他拿着衣服进浴室,边穿衣服边说:“我要迟到了,不跟你说了,一会儿你走别忘记锁门就好。”
他收拾好准备出门,他突然又折回去,用香味很浓的湿巾去擦穆宋的机械臂,穆宋也不拒绝,任他将自己擦了个遍,香气扑鼻。
很快临近年末,穆宋能力卓群,上面很欣赏,也有意提拔,过完年就让穆宋进机密组,他还不知道怎么跟杜润正面交锋,这次在电梯竟与他碰上了,穆宋为了避开他也下了些功夫,没想到即将功亏一篑。
但没想到的是,杜润却像是没认出他来一样,此时一直跟他在一组的人说道:“杜润,你以后可要多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了,这是我们组的柯麟,很快就要加入你们了。”
杜润扶了扶眼镜,微笑道:“我很期待,百闻不如一见,幸会。”
穆宋在科研所里说过的话少之又少,这次也一样,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一下,心中疑惑不已,是杜润记性不好,还是这又是一个引他进陷阱的诡计?
人类奸滑狡诈,一定是后者。他们未必有能力杀死他,但会让他和上次一样遭罪,机械臂断两次再重生,就只是一条普通的胳膊了,他就算是失去追查者的资格,沦为众人。
所以这次,他会谨慎再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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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润跟着佣人的指引,进了一间书房。他恭敬道:“郑先生,穆宋已经上钩了。”
“很好,那就尽快处理了他吧。”
“您说的处理,是和之前一样断他的胳膊,还是灭口?”
郑先生抿了口茶,淡淡道:“我没时间跟他耗了,作为追查者的他就不该存在这个世界,无论是地球还是克尔斯。我的孩子出现换血障碍,无法再换人类的血液,他们如果被穆宋追查到……不杀穆宋,死的就是我的孩子了。我的孩子死了……你们也一个都别想活。”
求求你求求你
元旦过完,就是期末考试了。
陈青柑要复习还要去兼职,他累得回出租屋倒头就睡,日记没时间再写,他上次问穆宋要了他的电话号码,给他打电话说最近几天不写了,等期末考完再写。
穆宋拒绝:“你不写我看什么?”
“求求你了穆宋,就这几天好吗?”陈青柑趴在床上,有气无力道,“我这几天很累,再熬夜写日记会死的。求求你求求你,开开恩好吗?”
穆宋摩挲着自己的机械臂,他点好几遍随身观察器的屏幕都没反应,手机那头的人没听到他的回应,在床上翻来翻去跟他说求求你,语调里有撒娇的意味,他退步道:“期末考完就要写,还得补之前的。”
“行,一言为定!”陈青柑愉快地说。
考完最后一科,还没出校门他就看到褚梅山来接他,距离他们接吻那晚已经过去很久了,褚梅山没提那晚,陈青柑本来觉得别扭,后来却也坦然了,或许褚梅山是真的喝醉了吧。
褚梅山告诉他,他姐姐的大女儿陈小月吃了发霉腐烂的东西导致休克,现在市医院里抢救。陈小月是陈红柿生的唯一一个比较正常的孩子,陈喜喜海鲜过敏还有癫痫,陈林宇白血病,全靠钱吊着一口气。
褚梅山从陈青柑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他希望陈青柑偶尔能在他面前哭,又或者向他多倾诉一下苦闷,可是陈青柑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他不明白,这样泥潭一样的人生让他千疮百孔,他究竟是怎么自愈的。
“又麻烦褚先生了。”
褚梅山伸手拍了拍陈青柑的肩膀,说:“没关系。”
到了医院,陈小月已经出了抢救室了。陈青柑见陈小月全身都是泥土,他问坐在床尾抠指甲里泥土的人,说:“姐,小月怎么弄得这么脏?”
陈红柿嘿嘿笑了几声,站起来在床边给陈青柑演示,她嘴里念叨着:“死了……埋起来……把她埋起来。”
“别笑了!”陈青柑的父亲陈军一把将陈红柿拽过来坐下,伸手打了陈红柿一下,唉了一声背过身去,他又说,“陈青柑你也看到了,我和你妈上年纪了,你姐又疯疯癫癫的,读那么多书有用吗?早点回来结婚生子,照顾家里。”
“爸,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个。”陈青柑拿出湿巾,去给陈小月擦身上的泥土,擦着擦着他听见他姐姐还在不停念叨死了,他低声说,“别说了。”
并没有停。
陈青柑死死捏着护栏,用力咬着自己口腔中的肉,直到尝到甜腥味,他无力松开护栏,他走到陈红柿面前,微笑着对她说,“姐,坏掉的东西你们不能吃,小月她们也不能吃,听到了吗?”
陈红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陈青柑顺开陈红柿的头发,将她快要滑落的发圈拿起来,又给她扎好,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