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县县衙,会食前。
郭成非要请杨志出去喝酒赔罪。
杨志厌烦地摆摆手:“你还是快把案子破了,就是对我最好的赔罪了。”
距离周彤给的期限,还剩不到六天。
周彤这个小娘养的,仗着有个在太府寺做少卿的岳丈,处处拿捏自己。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朝龙在天,我折腾死你这个只会养鸟的挫人。
“少府,恕卑职无能。现在只查到盐贩子身份是假的,这伙人是恩州来贩马的,到咱门巩县地界盘桓有半月了。”
“那他们的盐哪来的?”杨志问。
“从玄云寨庖屋里搜出来的那些东西,我找盐行的人来验过,那就不是盐,味道虽咸却有毒。”
“马贩子?”杨志低喃重复,“这就对了,马贩子素来凶狠,也就他们敢跟山匪硬拼。”
杨志接着说:“卑职还查到赵家邸店其实就是这伙马贩子开的,恐怕那三十多具烧焦的尸体也是他们的人。”
杨志疑惑:“你是说马贩子从天陵山下来,又被别人灭口了?”
“少府,你别忘了,牛角说还有第二批歹人呢?”
“对对对,”杨志茅塞顿开,“一定是第二波人干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又抬眼看向郭成:“你看,不打不成器吧,刚挨了板子几日,就查出这么多东西。”
郭成腹诽骂一句:挫人!!
“少府,那些人抢了玄云寨这么多年积攒下的不义之财,这笔钱具体有多少,连唯一的活口牛角都不知道,它就没数啊!!”
郭成说完,眉毛眼睛一起挑了挑,暗示性很明显。
杨志瞬间明白郭成的意思。
他沉思片刻,忽然换了张面孔,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身上还疼吗?你挨打本府也很痛心啊,可咱明府那人呢,你也知道,他非逼着我惩戒你们,我要是不做做样子,他亲自下令可就不只二十板子了。”
郭成心里再骂一句小人,脸上谄媚道:“卑职都懂,卑职请你去【子美客至】,其实另有要事相商。”
“什么事?”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
在县衙外门口,聚着一群乞丐。
他们不断敲击竹板,说着奇怪的唱词。
杨志和郭成侧耳听了一段。
【噢,这个竹板儿打,收税来,永业田亩两边排,是也有抹,也有进,也有识文断字不动地。五是五啊,六是六,减五减六看前头。出是出啊,进是进,半出半进看里头……】
“这都唱的啥啊?”杨志问。
郭成摇头:“不知道啊,都在这唱一上午了,轰都轰不走。”
两人未多理会,继续走。
半个时辰后,杨志和郭成出现在子美客至的二楼雅间。
郭成给杨志斟了杯酒。
“少府,听说最近子美客至搞出个新名堂。”
“一群生徒文人,除了吟诗作赋,还能搞出什么名堂?”
“破案。”
“胡闹,他们又不经手案子,怎么破案?”
“一切都是假的,杜大家管这叫剧本杀。”
杨志看着郭成,突然寻思过味来。
“你所说的要事,就是指这个?”
“少府,卑职才能有限,这个案子明府又限了时日,今年是大考之年,卑职一介不入流的杂职倒也没什么,但少府是流内官,这事关乎少府的前途啊。”(大唐官员四年一大考,县级衙门由流内官、杂任和杂职胥吏组成。)
“你知道就好,不过这关那个什么杀的有何干系?”
郭成双手交叉,郑重道:“少府,假如有人能在剧本杀中,剥丝抽茧、捋顺案情,那么此人必定聪慧异常,在现实中或许也能勘破奇案。”
“你想引进衙外助力?”
郭成苦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卑职怕大考课评之时,明府会对少府不利。”
杨志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你就别绕弯子了,人你肯定已经找好了,让他进来吧。”
郭成谄笑:“少府知我。”
他出去后,不一会就带了个身穿麻衣葛裤的瘦弱少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