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赵老爷就走了。姜伯泽一付帐,才发现,这段饭居然把一副玛瑙项链一对绿宝石耳环全部吃了进去。付完帐,他身上分文不剩,只得缓缓地走回去。
要是以前,走走就当活动活动身子了。可现在,他身上依旧是到处疼,一段路几乎没有他他的骨架子走跨。回到家时,整个人几乎要趴到地上去了。要是路再远一点,真的只能爬回家。
欣慰的是,玳珍居然在大门外等着他。
吴玳珍等了很久,债券的下跌让她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什么事情都不能安心去做,只能一遍一遍出来,在门外等着自己的夫君回来。远远地,就看见伯泽踉踉跄跄地往家里走来,往迎上去将他扶回家。
“老爷,您辛苦了。”吴玳珍歉意地说道。
“没事。”姜伯泽满意地笑了笑,道:“好消息,赵老爷说,明天就能涨起来,以后,还能涨得更多。”
“真的吗?实在太好了,老爷,那我们岂不是发了?”
“是的,发了。以后,钱用都用不完。”
……
可是,第二日,整个交易所的债券和期货依旧继续下跌。难道,赵老爷预料有错?急急忙忙地,只得再卖了一个玉镯子,重新请赵老爷吃了一顿饭。规格,自然不会比昨日的差。与赵老爷镇定的态度比起来,姜伯泽发现自己的确没有胆量。赵老爷扔进去那么多钱都不着急,他怎么就沉不住气呢。
会再涨,一定会再涨的。
可是,依旧在下跌。一顿又一顿饭请过去,赵老爷的说法有了极大的变化。先前,不过说还会继续涨的。可是,后头却说,你看看,都已经跌到这么低了,现在要抛了出去,一分钱都赚不到,白白耗费了那么多时间。做一行的,就是要沉得住气。
是啊,沉得住气。等下一次再涨上来,马上都抛掉。就算少赚一点也没有关系。
但是,再也没用涨起来,反倒一天比一天跌得厉害。卖掉吗?可是,卖掉的话,就亏大了。现在,房子都抵押在赵老爷那里。借了那么多钱,这个时候卖掉的话,除了房子,姜府就什么都剩不下了。不能卖!
狠狠心,姜伯泽夫妇决定,再挺一段时间,只要债券上涨了,就好了。
然后,再没有上涨。价格低到极致之后,停在那里不动了。无论姜伯泽夫妇如何烧香拜佛,那价格都一动不动,老天,如果这样下去,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姜伯泽这才感觉到了慌张。不行,一定要再去请教请教赵老爷。然而,姜伯泽还没有找上赵老爷,赵老爷却主动上门了。
听到下人禀告“赵老爷来访”,姜伯泽感激地几乎要掉下泪来。赵老爷知道这种情况是多么折腾他,所以亲自来对他解释了。在赵老爷拿出房屋抵押证书之前,姜伯泽依旧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
可是,赵老爷再不是一个人悠悠地出现,傲慢而高贵的模样。打开房门的时候,忽地涌进一群人,一个凶神恶煞的。赵老爷站在最前面,胸前金灿灿的怀表将眼睛刺得灼痛。
“赵老爷您好哇!”姜伯泽慌忙弯下身去,殷切地笑着。
赵老爷手一举,哗啦啦晃了晃手上的白纸,道:“日子到了,还钱吧。要是不还钱,这宅子就是我的啦。”
“什么?”姜伯泽一愣,才想起来,的确,房子三天后就要到期了。可是,他原以为以他和赵老爷的关系,宽限个几天不是问题。没想到,日子不到,赵老爷就上门来催促了。
“赵老爷,你知道,这几天形势不好,等过几天债券涨了,我卖出去,立马还您钱,好吗?”姜伯泽心中不喜,却只能挤出笑容来,讨好地说道。
“哼哼,你还知道形势不好啊?我投进去那么多钱,比你亏得还多。你看看,我那么多兄弟,现在钱都发不出去了。反正,三日后,要么还钱,要么搬走。”赵老爷不耐地说道。
姜伯泽听了,腿一软,不由自主便跪了下去,嘶声祈求道:“别,啊……赵老爷,您不能这样啊,你这叫我怎么活啊?”
“你怎么活关我什么事?我和我的兄弟总要活,是吧。”赵老爷瞥了瞥身后的人,那群人举起手,恶狠狠地说道:“就是!借钱还钱,到哪里都是这个道理!”
“我们走!”赵老爷一笑,领着那群人走了。姜伯泽瘫倒在地,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老爷,怎么了?”吴玳珍飞奔而出,扶起姜伯泽,慌乱地问道。
“我们,完了!”姜伯泽弱弱地吐出几个人,再也支撑不住,晕倒过去。
吴玳珍慌忙叫家丁将姜伯泽扶进屋去,心乱如麻。她在里面,不是很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赵老爷不是一向很照顾伯泽么,怎的就闹崩了呢?
焦急地走来走去,手掌都快被搓烂,心中就像煮了一锅沸油一般,噗噜噗噜飞溅着滚烫的油沫,烧灼得五脏内服都痛。每一分钟都是一种煎熬,总算等到姜伯泽醒来,然而,那双眼睛里已经全无光彩。
“伯泽,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我很担心你。”吴玳珍扑在床前,焦灼地问道。
姜伯泽摇了摇头,颓丧地说道:“完了,我们完了。”
“不会的伯泽,你不要泄气。我们两个遇到那么多困难都撑过来了。这一次,也绝对不会出事。”吴玳珍安慰道。
“不。”姜伯泽苦笑一下,摇了摇头,“以前遇到的困难,都是和家人的矛盾,这一次……三日后,就是还债的日子。可是,债券丝毫不见涨。如果,还不了钱,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