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势,怕是来者不善啊。
黎青抬袖擦了擦额间的细汗,挤出笑容:“我有事急着去处理,劳驾你帮我跟大将军去说一声,下回,下回我请他喝茶。”
长安笑了下,抬起手一个手刀:“小国舅不肯,小的只能亲自送您去见大将军了。”
黎青眼睁睁看着外室软绵绵倒在地上,立即出声:“我,我自己走。”
长安比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黎青在堂屋里见到了景璃,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不知大将军找我所为何事?”
景璃:“谁指使你对楚家兄妹下手?”
闻言,黎青第一个反应是景璃是蒙的。
他知道景璃会怀疑他,所以给那两个杀手的命令是不管得手不得手,下手后就只管逃跑,景璃找不到人就不可能就不可能将这事算到他头上。
黎青不住安慰自己,竭力装作不知情:“大将军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去做那样的事?”
景璃:“凶手已经招供,你若告诉我到底谁在指使,我只当没见过你,如若不然,我将这两人交到石御史手上,你可要想想后果。”
黎青顿时慌了。
谁不知新来的石御史忠心耿直,连圣上都忌惮他三分,这事若是挑到石御史手里,不光他新捐的官没了,父兄也要骂死他。
黎青在心里跟姐姐说了声对不住,豁出去了:“大将军误会了,没人想害楚姑娘,是贵妃娘娘不忍见到皇后娘娘李代桃僵利用楚姑娘去和亲,才想请楚姑娘姐弟去别院住上几日。娘娘没有恶意,还请大将军明鉴。”
姿态他已经摆足了,何况姐姐丽贵妃是圣上的宠妃,外甥康王大有取代太子之势,景璃虽是风头最盛的武官,可他无朋无党,总不至于跟丽贵妃与康王过不去。
景璃眸光一凛,与他猜测的不错。
这样一来,所有的都说得通了。
从黎青处出来,景璃回到国公府,让人给太子递了张帖子。
用过午饭,景璃就由太子的幕僚亲自引着去了一处私人别院。
太子乃皇后所生,是圣上的第二个皇子,比楚悦大一岁,为人敦厚谦和。
自从晏家被打压之后,太子的势力大不如前,支持他的都是前朝的老臣,但这些人本身就令圣上忌惮。
他当然知道要拉拢定国公府这样的保皇派,但景璃不站队,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太子亲自出来迎接景璃:“大将军请。”
对方客气,景璃自然也客气,按规矩给太子行礼。
分主宾坐好,太子斟酌道:“大将军找孤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对于多活了一世的人而言,将来谁坐上那个位置对他而言并无区别,既然太子前世并非败在自身无能,他又何必眼睁睁看着丽妃娘娘和康王势大,坐等他们影响他与阿悦的安宁。
景璃掏出一张根据记忆整理出来的名单,递给太子:“这是根据庞挺死前透露出的名单,这些人也曾经参与倒卖粮草,只是不知朝廷迟迟还没有追究。”
庞挺是与西戎之战中的后勤官员,因为私利不仅倒卖粮草,还向西戎出卖大晋的军机,前世就是有他这样的壷虫在,大晋惨败。
康王的人就是庞挺的后台,只不过因为这事由康王的心腹侦办,被暗地里压下去。
这一世他还在两军开战之前就将庞挺处理了,依旧是康王主动揽下肃清军中壷虫的重担,依旧像前世象征性地处理了几个无足轻重的人。
太子自然分得清清单上这些人的阵营,看完,太子义愤填膺:“难怪军费年年涨,年年不够,原来是被这些人贪墨了。”
两方相持,胜负只在一念之间。
太子深知这张清单与景璃手上拿两个凶手对扳倒康王的作用,深深向景璃作揖:“孤替大晋百姓感谢大将军,大将军放心,有孤在一日,绝不会将民生大计落入歹人之手。”
出于礼节,景璃对拜:“殿下言重。”
太子站起来,他当然明白一向明哲保身的景璃不会无缘无故出来给他指引明路:“大将军帮朝廷这样的大忙,不知孤有何可与大将军做的?”
和聪明人就是好说话,景璃意味深长道:“听闻石御史在重查湘王一案,但下官听说湘王的一对儿女被刺客袭击,好巧不巧那刺客来自右丞相府。下官以为,在湘王的案情水落石出之前,至少要确保楚家姐弟的安稳,免得寒了守疆拓土的将士的心。”
太子心惊,景璃这是要保湘王的一双儿女了。
作为皇后的儿子,他当然知道母后想要楚悦代替妹妹去和亲一事,也清楚了皇后之所以选楚悦而不是别的宗室之女的原因。
一来是楚悦乃父皇的私生女,情理上说得过去,就算父皇事后知道真相,也不会怪罪母后;二来,有人在追查湘王被诬陷一事,母后的确想凭楚悦的和亲之功,拉湘王府一把。
太子承诺:“大将军放心,圣上明鉴,一定会还湘王叔公道;至于阿悦阿昕,那是自家弟弟妹妹,孤也会请母后照拂一二。”
从别院出来,景璃没有回定国公府,也没有回善平坊。
虽得到了太子彻查湘王被诬与取消阿悦和亲的承诺,并不意味着高枕无忧。只要是与阿悦相关的,他宁可多费些功夫,也要确保万无一失。
当景璃在外奔波一下午,京城的暮鼓敲响的时候,长安问景璃:“世子回哪里?”
经过多半日的熟悉,楚悦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和园的任何地方。
花园里,小丫鬟初云兴致勃勃地问楚悦:“姑娘是否还想去别的地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