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一个小包袱就离开了家。
千两白银那一大家人省点花应该也够用了吧。
表兄弟们可以买更好的笔墨纸砚,表姐妹们也不用日以继夜的绣花。
娘和婶子们的药费也有了着落。
舍了我一个,全了一家人。
侯夫人心急,当夜就催着侯爷派人送我进了天牢。
我披着一件黑色披风,里面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衣裙。
这是我从家里带出来唯一一样东西,我阿爹当年给我买的。
彼时我被家中姐妹嘲笑,说我身材壮硕,说我皮肤黝黑,还说我沉迷赚钱俗不可耐,最后她们笑我将来一定嫁不出去。
现在的我不会在意,可当时的我才十岁。
我一边哭一边扒拉算盘,泪珠掉在算盘珠子上。
阿爹爬到梁上又下来,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小包袱,“我家明珠最好看了,到时候穿着这个嫁个小相公。”
阿爹喘的很厉害,我知道那是阿爹用买药的钱换来的,那是我偷偷做生意赚的钱,可是阿爹没有拿去买药。
衣服很大,拖在地上,阿爹摸着我的头,“真想看到那一天。”
我知道阿爹看不到那一天,阿奶和阿娘都已经放弃他了,她们宁愿把钱花在下一代的儿郎身上。
那一年征兵,阿爹去了,反正留下来也是病死,不如换二两银子安家费。
阿爹走时只有我抱着一袋干粮去相送,我还记得晨曦微光中阿爹的笑容,他说:“明珠,能离开就离开吧,你和她们不是一路人。”
我坚持要穿这件衣服,侯夫人也没办法。
世子性子执拗,不肯将就。
不然千两银可以买多少好女子,夜夜笙歌定然会有人怀孕。
侯夫人也只有这一个机会。
天牢里很黑,我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是侯夫人准备的酒菜。
接应的人一言不发带着我下了两层,走到最里面一间才停下。
等我进去牢房,他才低声说:“等天亮了我来接你出去,办事的时候小点声。”
借着狱卒的灯笼,我看到牢房里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甚至比我的房间还要好,想必永宁侯花了不少银子。
打开食盒,我拿出了酒菜,谢端坐在床上看着,不言不动。
趁着还有点光亮,我倒了两杯酒,端到谢端面前,“该喝交杯酒了。”
谢端笑了一声,伸手掀开我的兜帽。
就在此时,狱卒走上了上一层,天牢里顿时一片漆黑。
我摸索着把酒递到谢端手里,他不接,我再递,他说:「董姑娘,我们虽然拜过堂,但没入洞房,还算不得夫妻,你大可一走了之。」
我不答,再一次把酒杯递到他手里,这一次他接了。
我的手臂绕过他的胳膊,一口干了这交杯酒。
谢端有没有喝我不知道,我扔了杯子就扑倒了他。
黑暗里我胡乱撕扯着谢端的衣服,半天了连腰带都没能解开。
气急败坏的我「呜呜」的哭了起来,谢端叹了口气,翻身把我压在身下,「不后悔?」
我小小声哭着,一口咬在他胸口,他「嘶」了一声,笑了,「珍珠,你属小狗的呀。」
不等我出声,他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说:「珍珠你放心,我谢端绝不负你董珍珠。」
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他还不知道他已经没有以后了,他的生命只到这个秋天。
如同我阿爹,他们都没看到我穿这件嫁衣的样子。
小说《胡闹问斩》第二章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