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圣通老脸一红,暗忖:真是神迹,神迹啊,前两日世子还不省人事,差一点儿一命呜呼,现在竟能行房了?有世子妃在,要他这老骨头又有何用?
他红着脸拂了拂衣裳出去了,顺道殷勤备至地为两人拉上了门。
谢律只是在挣扎,然而他的力气尽失,根本撼不动官卿,被他摁住肩膀被迫倒下,他要起身,便又被他摁回去,她跨坐在他身上,低头,如那猛虎细嗅蔷薇般,凑着脸蛋到谢律的面前,在他混混沌沌、迷迷糊糊之际,张嘴咬住了谢律的唇瓣。
“……”被轻薄至此的谢律,瞬间绷紧了足弓。
难以相信地望着,趴在他身旁,既压着他,又护着他的伤势的卿卿。
官卿终于也尝到了,菱歌和卫笈两个人在花树下亲吻的那种滋味,那种滋味旷得太厉害了,她甚为想念,便也依法炮制地浅尝辄止,虽然不够解馋,但将他亲懵了,也足够好玩了。
谢律被亲之后,苍白的脸庞终于多了一丝红润的颜色,如调匀的淡淡粉彩,官卿既好奇,又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指腹在他的脸上缓行慢走,流连不舍。等到谢律要张嘴时,官卿又用这根葱白玉指封缄他的唇,只留下一段微弱的气流从唇缝间溢出,缭绕在她的指节,官卿揽住了谢律的腰,好整以暇地眯起了眼。
“别说话,我抱一会儿。”
谢律只好不说话。
他心头有万千的疑问,官卿知道。但她这会儿不想说,说再多都不如一个简短的拥抱,她这样暖暖地抱着,他一定能感觉到的,她实在不想再听到谢律的妄自鄙薄。
谢律果然缄口不问。
时辰在滴漏间辗转,一丝一缕地漏了过去。
官卿感觉他似累了,看到谢律不住地耷拉眉眼,好像又有些撑不住要睡去。其实今日已经够了,他醒过来,和她说了话,还吃了东西,下了床活动了下,毕竟不能一蹴而就,官卿蹭上来,俯身亲了亲谢律不断碰撞的眼皮,柔声道:“谢律,我不怪你的母妃。”
他一怔,愕然地听着,漆黑的睫羽在打颤。
官卿知晓他在强撑精神,但愿他能在入睡之前把这番话听到,好睡得安心:“以你母妃的立场,其实说实在的我能理解,虽然并不光彩。若是我在魏国曾受委屈也罢了,但偏偏就没有,我在魏国做我的公主,好端端地,养尊处优万人拥戴过了这三年,所以对韶音公主,我有什么好怨怪?谢律,我唯一怪的是你,是因为,我以为三年前在双柳宴上答应将我送人的是你,因为我这样爱你,你明明对我许诺天长地久,却背弃了盟誓,我因爱你,方才会恨你。那个人不是你,我不会恨了,谢律,我心里再也没有一点点恨意。”
看到他好像在听着,又不知听进去了没有,似乎要睡着了,官卿静静地揽着谢律的腰,正如以往哄着身旁的书杭睡觉一样,轻轻地拍他的背,再一次亲吻了谢律的额:“困了,便睡吧,我保证你醒来时,我还在你身边,这样抱着你。”
谢律好像得到了令他心满意足的答案,不再固执地撑着不肯睡了,他终于闭上了眼,沉憨地睡了过去,官卿的朱唇潋滟如画,翘得老高。
谢律真的好像一个小孩子,和书杭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他的手现在还不自觉地抓着她的前襟,抓得很紧,明明睡着了还这样用力,生怕她做不到马上就会离开。
谁知道他要睡多久呢,官卿到底不会真的一动都不动的,她悄没声儿地将自己的衣襟从谢律爪下抽出,为他搭上棉被,掖好被角,蹑手蹑脚地放平帘帐,呼了口气,转身出去。
她许久没晒过太阳了,正巧腹中饥饿,官卿赶在晌午结束之前用了午膳,徘徊红柿居庭树下,为那几株白芍浇了水,春回人间,过不了多久又能见到满盆如玉晶莹如月皎洁的芍药花盛开了,白芍开花的时候谢律都不曾见过,她最喜欢那盛大的花盘在蛰伏叶间的娇慵,就算后来又见过了国色天香更胜一筹的白牡丹,可这么多年,她始终对那远在陈国的白芍不能忘情。
花如人一样,谢律就是这盆美丽动人的芍药花。
《诗经》里读过,少年男子与女子互生情愫,便相赠芍药花以此传情。她当年养护白芍的时候,还曾期盼着,等到来年花开,便采下一朵戴在修严的胸口,便要让所有人都知晓,掷果盈车的美郎君,是专属于她的。
菱歌碰巧出现在官卿的身后,吓了她一条,她缓过神来,抚着胸口道:“你真是——出现及时。”
菱歌见她在院中照料花草,笑道:“这几盆花的草籽都是娘子原先种的那几盆白芍花产的。”
官卿还以为这都是谢律耗费财力重新置办的,这几盆花背后竟有这么一层关系,她属实没想到,纳罕地道:“那些花……”
菱歌想了想,“那天咱们红柿居小院起火了,世子刚从青冢回来,就听说红柿居走水的消息,他立刻带着人过去抢救,可惜木梁都已经烧塌了,回天乏术,世子从火场只来得及抱出几盆花来,这些花娇弱得很,虽没有烧着,后来却也没能活下来,死了个干净。不过奇迹的是,这些花居然留下了种子。世子亲手把它们种进了盆里,一直是亲力亲为地照料,过了这几年,居然长出来了,还很是茂盛,今年春天便要开第一次花!”
死了,又没有死,种子活下来了,重新发芽。官卿会意一笑:“我知道你在点我。”
菱歌一点儿也不隐藏自己那点小心思,嘿嘿笑了笑,又道:“娘子明鉴,菱歌说的句句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