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
山坡上,一只被硝烟熏得乌黑、偶尔还有鲜血流淌出痕迹的手,抓握在了望向山下的男人手上。
他正蹲在那儿观察敌情,而漫山遍野的尸体,已经不用谁去叙说这场战斗的惨烈。
“马书记……”
这次,杨将军没纠正他,若是以往,他很定会义正言辞的回复一个字:“杨!”
这次,他只是在笑,甚至都没有回头。
于笑容中,轻描淡写的回应了一句:“叫啥不一样。”
他原本姓马,后到了东北后改姓杨,那是因为曾经的顶头上司姓杨,威信较高,他来接替人家怕人心动荡,这才改了姓。既然姓都改了,名留不留也无所谓了。而‘静宇’在朝鲜语中有驱除鞑虏的寓意,这才定下了这个名字。
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
“兄弟们……”
他终于不再望向山下,而是抬头凝视起了天空,好像他的兄弟们都在上边,而不在身后。
那时,他身边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
这片土地上遍地都是弹坑,毫无防御工事可言的山林里,树木遍体鳞伤,大块大块的树皮被掀起露出了树木原本的样子后,又被手雷炸的蒙上了一层泥沙。
还有那断裂的青草、在子弹掠过时失去了尾端纤细的树枝、被打出明显缺口的石头和……让人不忍心去看的尸骸。
好像他们的到来让这片土地遍体鳞伤,人往往会在这种环境里突然伤感起来。
甚至会,莫名其妙的给自己冠上‘被害者谬论’。
“马书记,你说咱们要是不来,是不是就没这些事了?”
那个男人收敛起了笑容,坚毅的脸庞棱角分明,但,很少有人知道这看起来如刀削斧剁一样的脸,实际上是由于饥饿导致的脂肪缺失才露出了骨骼。
他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好半天才开口说道:“那挨了打,是不是不还手一切就能结束了?”
“那我现在冲下山去,将自己这条命交给他们,这帮玩意儿能不能放过你们?”
他松开了手,在对方的手背上拍了拍:“你没明白吗?”
“这场战争不是因为我们抗争了才无法结束的,是我们抗争了才有了这个开始。”
“这不仅仅是入侵和掠夺,更是奴役,人家不是来咱们这抢一票就走,是来这儿以后要坐在祖先牌位上当宗做祖!”
“你不让,人家还就打你,你不还手,就把你打死,杀鸡儆猴,你要是敢还手就把你三亲六故都杀了,这叫以儆效尤。”
“这回明白没?”
“不狠心把脚上的鸡眼挖了这辈子都得脚疼的道理,必须要懂,不是咱们去挖鸡眼才有了伤口,而是它先开始疼,咱们才必须要下狠心。”
那个男人躺在地上,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双唇不断嘟囔着:“我就乐意听你说话,攒劲。”
风顺着地表吹过,他的丝在不停的晃动,脸上的笑容挂在那始终都未曾消失。
他看了一眼后轻声说道:“睡会吧,这群狗日的打了一整天也得歇会了……”
“要是有一天咱们能给这群一米半半撵走,老子在冰城给你们找一张最大的床,将你们都放在上面,让你们打着滚睡。”
“你、天浩、梁子,你们几个睡他一个昏天黑地,再有任何事,老子都不喊你们,行不?”
“着啦?”
“扯淡,在这儿你能睡得着啊?”????“兄弟,你应一声……”
他低下了头,看着脸上挂着笑容的兄弟面色开始变得惨白时,这才突然现,此人身下正不断的有鲜血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