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灵哈哈大笑起来。这性子,一看就是亲生的。一旁的德音瞪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你真的是我姑姑吗?为什么你和爹爹长的不怎么像?”
思灵止住笑。“你和你哥哥是双生,不也不完全长的一样嘛!”德音想了想也是,便将脑袋搁在知澈背上不再说话了。知澈冲思灵点了点头,抬脚往前走去。
虽然是姑姑,也不见得这个姑姑对他们有多亲。认亲宴那日,其他人都到了,唯独这个姑姑缺席,听说是去追男人去了。后来他才得知,这个白捡来的姑姑追的男人竟然是把他们兄妹二人从小养大的鹤川。他对她的印象就更不好了。
思灵并不怪知澈无理,反而觉得这小子和他那个爹一样,都是酷酷冷冷的样子,不觉笑出声来。笑了半晌,人都走远了,她才重新上了轿子,在淡淡清冽的竹叶熏香中翻开一本小册子,扉页上写着:“凡人修仙基础”。看了一会儿她又垂头丧气起来。这册子是她两个月前软磨硬泡从鹤川那讨来的。磋磨了两个月,除了弄清楚丹田在哪儿,其他的一概不知。可她又十分不甘心。
更让她头疼的是父皇为她寻了一门亲事。新上任刑部尚书的儿子司马兴云。她从未见过此人,只听父皇夸赞过他“少年才俊,可造之材”,就连母后也多次在她面前提及。虽说嫁给司马兴云是下嫁,可父皇母后并不介意。对母后来说,公主的婚事不必用在和亲与安抚藩王一事上,便是最大的幸福和安稳了。
然而司马兴云并不乐意自己这门婚事。思灵公主先是满京都地追前刑部侍郎沈廷,后又日日纠缠锦运楼的一名画师,种种风流韵事名誉京都,他不想娶回家头顶绿油油一片大草原。可他爹司马忠刑部尚书还未坐稳,怕是不会由着他闹腾。饶是独子,司马忠也不会把整个家族的利益让步与独子的终身幸福。
断指
德音将朱颜看得十分紧,恨不得十二时辰都跟她黏在一起。朱颜心里暗暗着急,不知道赤霄什么时候来找自己。前几日,他传音给自己,说他有重要的事要做,等手头空出来了,便来接她走。
朱颜不止一次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赤霄所说的亲妹妹?把自己放进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不怕被别的男人吃干抹净吗?
四季更迭,万象更新。东宫花团锦簇,一派欣欣向荣之象。朱颜终日待在栖霞殿里,越发闷闷不乐。这日,德音缠着她去花园里走走。走至半路,朱颜突然肚子痛,青禾便带她去茅厕,吩咐宫女带着德音先去花园等。没承想就是这么一小会功夫,德音便出事了。
德音被宫女带着去花园的时候,正巧陈明韶也在赏花,一旁的侍女殷勤地给她打着凉扇。德音不喜欢她,正要绕道走,陈明韶已经瞧见了她,笑眯眯地冲她打着招呼:“阿音啊,怎么一个人在这?来我这里有好吃的。”
“我不吃陌生人的东西。”德音抿唇看她。身旁的小宫女赶紧赔罪。陈明韶死死盯着德音和朱颜一模一样的脸庞,眼里闪过一抹恨意。都是因为朱颜,她才被神诅咒一辈子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
“阿音,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陈明韶收起眼里的恨意,上前去牵德音的手,然而她的手碰触到德音手的一刹那,便“啊——”一声紧张地缩回去。“你你对我做了什么?”陈明韶大惊失色。身旁的侍女慌忙上前查看,见她葱白似的手指已乌黑一片。
“是你先碰我的!”德音将手背在身后,气鼓鼓地说。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陈明韶哑声喊。“来人——”她颤抖着手失声喊,“给我把这个小畜生的手指砍下来!”身旁的侍女面面相觑,咬了咬牙,慢慢朝德音围拢过去。
“啊——娘亲——娘亲——”
朱颜刚走过转角,便听到德音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她心里涌上一个不好的念头。眨眼间人已出现在德音面前。德音正被一个小宫女死死按在怀里,左手血淋淋一片。地上,是断掉的两截小手指。朱颜只觉脑子里“嗡——”的一下,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开来。
记忆里,她在栖迟山生了两个小崽子,后来她下山寻找恢复女身的方法,不知为何就忘了自己生过孩子的事。还有很多很多,被她遗忘的事,争先恐后地涌向她的脑海
“阿音”朱颜跪坐在德音面前,小心翼翼将她抱在怀里。德音脸色惨白,身体瑟瑟发抖,看了朱颜一眼,眼皮一翻昏死过去。
“你你还活着?”陈明韶花容失色,身体向后踉跄几步。朱颜顾不上理会陈明韶,眼疾手快地点了德音的几处重要穴位,之后伸开手掌,隔空将德音的断指小心抓在手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天青色的小瓷瓶。这瓷瓶可不是简单的凡间物品,乃是赤霄送给她的山水瓶,山水瓶可轻松吸纳一山草木活物灵气,饶是一滴水放进去便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下山之前,山水瓶里装了栖迟山的荷花溪水,她原本是每日净面用的,眼下正好用来给德音清洗断指。
朱颜死死咬着唇,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将德音的断指重新接在一起。
“不——不可能——”陈明韶喃喃自语。朱颜抱着德音,缓缓站起来,一双赤瞳汹涌着滔天怒意。陈明韶后退一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你的眼睛?你不是朱颜,你不是她!”
朱颜对她的质问置若罔闻,转身离去。报仇的事情不急于这一时,她的小阿音此时最需要她这个娘亲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