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往昔最为荣府倚重赖大竟然领头闹讲起来,带领一班子荣府世仆将凤姐堵在议事堂:“我等祖上都是跟着老公爷鞍前马后有功之臣,老太太也早许了我们要发还奴籍,之所以没有离开,一是老太太恩典,让咱们在府里养老。二来也是奴才们一份孝心,老公爷不在了,咱们不得不替主子撑撑场子。如今,老爷们坏事,罢黜了爵位,府里也养不起我们这些闲人,二奶奶不如抬抬手,放我等自去逃生,也是主仆一场!”
赖大一出头,无疑火上浇油,府中大小管事,除了凤姐从王家倒来家生子,越发闹将起来。
凤姐没想到赖大竟在荣府危难时刻捅刀子,心中愤恨,待要大怒,却想起邢夫人,因看向邢夫人:“太太,您说怎么办?”
邢夫人嘴巴直抽抽,冷笑道:“哼,问我做什么?你不是一贯能干么?这事儿要问也问不着我吧,你该去问问老太太,二太太才是!”
“若非你昔日手段毒辣,加下人怎会如此冷淡,你好好想想吧!”
邢夫人言罢竟然拂袖而去,只把凤姐气得个喉头腥甜,差点晕厥。没奈何,凤姐只得转眼瞧着妯娌李纨:“大嫂子,你看如今这事儿如何是好?”
凤姐之意是要李纨替她说句好话,好歹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却不料李纨弱弱一笑起身道:“二奶奶切莫指望我,人人知道我是这府里最没用的了!”
言罢打着小丫头去了:“兰儿身上不爽快,我得回去瞧瞧去,不耽搁二奶奶理事儿了!”
凤姐至此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射而出,人也倒了!
平儿惊慌之下,一边令人将凤姐送回家去,一边匆匆忙忙来至荣庆堂寻找贾琏。贾琏闻言大怒:“反了反了,老太太还在,老爷子还没死呢,兴儿,马上集合人马,谁敢闹事,都给我捆起来!”
兴儿是贾琏心腹狗腿,闻言倒是带领人马去了,结果却被赖大命人打了个屁股开花,鬼哭狼嚎而回!
林家虽然恢复爵位,因为贾敏病着,贾敏母子们并未回府居住。贾敏这里正在伺候贾母汤药,去听见外面鬼哭狼嚎,忙令青樱打探,却是赖大领着一竿子奴才发难了。
贾敏遂命青樱:“去告诉琏儿,先拿我林府腰牌去请太医与凤哥治病。”
青樱去了,贾敏又叫鸳鸯:“你去告诉赖大,就说是老太太说了,叫他们明儿一早来荣禧堂集合,那时候必定不叫他们失望!”
鸳鸯少时回来,眼圈发红只抹泪:“这些人真是狠毒,他们竟敢诅咒老太太!”
贾敏惊怒:“如何诅咒老太太?”
鸳鸯怒道:“我去传话,别的人倒是没什么话,却是那赖大家里,还有赵不死姐夫钱老大家里,再有大太太几个陪房便吵嚷起来,说什么老太太当初答应的,不能人死不认账!”
贾敏闻讯冷笑:“人走了么?”
鸳鸯叹息摇头:“我呛了他们几句,倒是没有人再嚼舌了,却是一个个都不肯离开!”
贾敏顿时咬牙暗恨,乍然间想起林如海曾经说过之话:荣国府养奴才家里银子只怕也不止百十万呢!
因问:“你们二爷呢?”
鸳鸯道:“在外面呢!”
贾敏额首,拍拍鸳鸯:“我要出去办些事情,老太太这里你要仔细些瞒住了,千万莫要人来惊动!”
鸳鸯闻言一囍,这个时候只怕只有这位姑奶奶可以镇住局面了,因连连点头:“姑奶奶放心!”
贾敏出的门去,却见贾琏正跟哪儿驴推磨似的转着圈圈。心中顿生不悦,不由咳嗽一声。
贾琏吓了一跳,一见贾敏,马上上前搀扶贾敏就坐:“姑母大人,侄儿,侄儿……”
贾敏皱眉:“堂堂男子,有话就说,吱吱呜呜成什么样子!”
贾琏立时就跪下了,磕头道:“姑母,侄儿求您,您救救侄儿吧,侄儿如今真是活不下去了!”
贾敏哼道:“你想我怎么救你?”
贾琏一听贾敏这话似乎有些松动,忙道:“首要问题,就是那国库银子……”
贾敏笑道:“问我借银子,你预备怎么还我?”
贾琏愕然,还要还么?
贾敏想起荣府曾经行径,不由冷笑:“怎么?你是要我白给?须知林家还没绝后呢!“贾琏大惊失色,汗颜不已,双手乱摆:“不是不是,侄儿绝无此意!”
贾敏瞅着贾琏尚有羞耻心,站起身一踢贾琏膝盖:“起来说话,七尺男子,膝盖骨这么软,想什么么样子!你要记住了,爵位虽然没有,你是荣国公嫡亲孙子,记住你老祖宗是本朝开国元勋,是驰骋疆场英雄!”
贾琏忙着爬起身子,连连点头只抹汗:“谢谢姑妈,侄儿记住了!”
贾敏一哼:“去看你媳妇去!”
贾琏忙着上前搀扶贾敏,姑侄两个来至凤姐房里。
太医正在开方,见了贾敏忙着行礼。
贾敏便问:“病人可要紧?”
太医忙拱手:“回禀夫人,琏二奶奶不过是惊怒交加,气血攻心所致,只要安心静养些时日便可。”
贾敏额首:”辛苦了!“瞅一眼贾琏:“你陪着太医奉茶,我跟你媳妇说说话!”
贾琏忙不迭领着天太医去了稍间。平儿这里早撩开帘子:“姑太太来了,您请!”
贾敏额首:“看着点门!”
这事儿平儿做惯的,忙着躬身退下,拦门而坐。
凤姐连番受了邢夫人与李纨气,正是羞愤欲死,惊见贾敏,瞬间涕泪纵横,跪在枕上只磕头:“见过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