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一愣,细看那一行字。
她本是随意所写,写的是前朝一个叫李贺的人的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再往上看,上面草书所写——
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
最上面是楷书,写的是——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1
都是前朝诗人的诗,她不过随意落笔,却是……
元贞手中一紧,笔尖的墨滴下一滴,弄污了纸张。
她随手将纸张拿过,揉成一团扔了开,方笑道:“确实仿的圣上的天骨鹤体,但我学得还不像。”
说着,她又拿来一张纸,随手在其上写了一行字。
这一次要显得平和多了。
单看字,确实都仿的天骨鹤体,可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两者的不同。
之前她写得太过锋利尖锐,杀伐之气盖都盖不住,而这次却是笔锋瘦劲,可见风姿绰约之貌,潇洒疏朗,倒比之前那一行更像了。
苗曼儿目光在地上那团纸上停留了一瞬,又收了回来,认真看着面前的字。
“公主的字真好,我若是能写这样一手字就好了。其实我私下也练过临摹过,却是一到自己写就不行了。”
元贞笑道:“还是写少了,多写写就好了。”
。
中午,元贞回金华殿。
用罢午膳,休息了一个时辰,再至尚书内省,掐点掐得比那些直笔内人都准。
到了后,她依旧待在那间书室。
还是品茶论书,不过她也没忘记正事,将自己所带来的几十本字帖,按照字的不同,让希筠和苗曼儿将那些字帖分给那些手书的主人们。
并布置下功课,让她们写十张大字,三日后交上即可。
之后她也未离开,反而仿佛办差点卯也似,每日准点来,准点走。没事她就留在那间书室里喝茶看书,习字作画,闲暇之余也会在二进之前各处逛逛。
一去四五日都是如此,内省中表面上无人说什么,私下里却都在猜测这位公主如此这般到底是想做什么。
尚书内省最深处,一间宽阔简朴的堂室中,有人正在说话。
堆满奏犊的案后,坐着一名白发紫衣的老妪。
只看她发色,大约在花甲之年,反正岁数不小了,但她面容平整,不若寻常老妇那般沟壑丛生,脊背很直,身材消瘦,倒不显老相。
“这位公主自打来了后,就只是每日喝茶论书练字作画?”
程直笔点了点头,眉心紧皱。
“这是当做自己宫里那般闲散随意,每日准点来准点走,怕也只是为了应付差事,还带着曼儿成日与她吃茶说笑,不成体统。”
虞夫人抬头看了弟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