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他说得理直气壮。
“你——”
“好了,不说笑了,”杨變做出正经样,说,“公主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假话就是大昊一片大好之势,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至于真话嘛——”
他嗤笑一声:“真话那就要说的多了。”
“你说说看?”
他看了她一眼,大马金刀地往后靠了靠,寻了个舒服的坐姿。
“上京城内和上京城外俨然两个世界,朝廷苛以重税,致使大量流民平地而生,四处流窜,各地民变不断,上京城内却是歌舞升平,一片盛世太平之貌。”
“于朝堂上,朝中重文抑武,各种打压武官,我们这些做武将的,当真是憋屈得得可以!”
“堂堂中央禁军,戍卫京师,成日不思操练,不思正务,反而或是去缉拿些小偷小摸街上纵马,或是化着演杂耍的,就为博得圣上高官一笑,或是成天守着这么个破园子,无所事事。”
“堂堂朝廷军队,威武之师,如今战力所剩无几,实在可笑可怜!”
“于外,西狄虽已除,但北面还有北戎虎视眈眈,北戎狼子野心,屡次进犯我边界,朝中却只知求和退让,不知展现国威。朝廷每年向北戎输送大量岁币,以为岁币就能满足敌人的胃口,殊不知都是养虎为患。”
“杨将军,你可知你此言可属大逆不道,若为他人所知,你处境堪忧?”
“那公主可会告诉旁人?”
他突然凑过来,眼神戏谑却又认真。
她在试探他,他何尝不也是在试探她。
元贞一直以为此人蛮横无理,动辄便要诉诸武力,虽不至于是个草包,但却是个武夫。
此时听他这一番话,明明他才入京不久,却一语中的朝廷大部分问题,能敏锐意识到北戎是大患,十分难得。
哪怕是朝中那些高官,还沉浸在北戎不过是群蛮夷,屡次进犯边境,也不过只是求财求物,不是什么大患,岁币便足以安抚之的想法中。
殊不知,北戎狼子野心,早就想吞下大昊这个身怀重金行于闹市,却根本无力保护自己的‘稚子’。
“我听说,北戎铁骑不可敌?”
说起这个,杨變终于严肃了脸色,甚至皱起浓眉。
“也不能说不可敌,只看是什么打法吧。”
“什么打法?”
元贞以为他有什么法子,忙直起身来,又怕他说多了口渴,还主动给他倒了一盏茶。
杨變见她如此,不禁挑了挑眉,当下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权当享受她的‘殷勤’了。
“其实我私下研究过,北戎的铁骑确实厉害,但厉害的不是他们的轻骑,而是重骑。”
元贞认真听他说。
见她如此认真,更让杨變多了几分豪气,几分在心上人面前表现之心,挥斥方遒道:“这骑兵一旦穿上重甲,在战场上冲锋起来,那就是凶兽是洪流,步兵根本无法抵抗。可我朝却偏是以步兵为主,缺马之事不用多说,如今大昊上下,能用的战马应该都搜罗至马军司了,可能用的战马却不超过一万之数。”
一万匹看似不少,可要驻守这么长的边关防线,每处分上一些,也剩不下多少了,如今能留在马军司戍卫上京的,大概也就三千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