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吵醒你了?”
“没有。”
“喝些水,肚子饿不饿?想吃米粥还是吃面皮?”
“粥吧。”
“好,我扶你起来。”
莫非轻松松连人带被抱在怀里,小心把竹杯递到冬冬嘴边,看他小口小口喝着,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要起来坐坐么?”
“我我想、想小解”
“我抱你去!”
冬冬随莫非摆布,也不知怎地,越躺越无力,身上虚得不行。
莫非将他抱来抱去,又打了热水给他全身擦了一遍。
重新把人塞回被窝,捻好被角说:“你再歪一会,我去弄吃的。都已这样了,千万莫急。”
等喂完他半碗粥,瞧着人又睡着,莫非才急匆匆揣了饼子往地里赶,下晌浇水翻地事情多,晚一天耽误的事可就多了。
等一遍地浇完,坑里水也只剩个底儿了。
莫非把坑边最后一条竹筒,与去往水田方向的浅沟中间搭上一条备好的竹筒,水立马换了个向,顺着浅沟一路往前。
他跟着水流往前走,直到眼看着细水淌进水田,心里有块地方才踏实。
真想让冬冬也来看看
莫非摆摆头,一切都会好的,以前想都不敢想有水直接淌进田地里,如今不是成真了么?
冬冬也会好的,现在受苦,是为了今后享福呢!
回到地里套上木犁,一个人弓腰往前推着。
木犁又重又大,说不苦都是骗人的,可从前能做,如今更得做。
地耕了两遍就放着,晒上几天,到时再细耘一遍,就能撒肥下种了。
老天爷就爱反复无常,总在他苦极了的时候给点甜头,又在他陷入回味时一棒子下来。
晚间吹过灯,他搂着冬冬絮叨着,地里有水了,今日耕过再晒几日就能撒玉米种芝麻了,不必担心,家里怎么也不会饿肚子的
冬冬恍恍惚惚,只晓得为他高兴,没有意识去问问,一天怎么挑够那许多水呢?
半夜里,莫非还沉浸在丰收的美梦中,就觉怀里搂着的银子怎么越来越烫了,烫得他都出了一身汗
莫非一骨碌爬起来,伸手一摸——冬冬人都已烧软了!
心跳得差点从喉咙里窜出来,手抖得用牙咬都稳不住。
他在冬冬身上上下摸索着,嘴里小声念叨:“莫急,莫慌,是发烧了发烧出汗,得喝水吧?还要擦身子。我一步步来,只是发烧,人人都会发烧的,我也烧过,多喝水,睡醒就好了”
“冬冬你挺过去,以后、以后再也不会生病了。”
幼时就已不相信的话,此刻在他心里一遍遍响起:“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老天爷保佑!老天爷,我求求你,保佑保佑冬冬!保佑保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