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刚到巷子口,就见到了耷拉着个脑袋的江晚照,一脸丧气的缓缓步出了院子,冲着她泫然若泣道,“对不起,云暮,原来竟是我连累了你。”
云暮这才看到,江晚照身后紧跟着的那个人,竟是崔琰。
一夜之间,云暮觉得崔琰竟像变了个人。
仿佛昨夜的仓皇愤慨狼狈都离他而去,宽肩细腰撑着一席贡缎锦袍,袍角绣着墨竹,他面色从容温和,像极了从前见惯的世家公子模样。
不知怎的,他这般温文模样更胜从前,却无端竟叫云暮觉得害怕,她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堪堪站定,一张小脸上尽是防备和不安。
崔琰却笑得儒雅温和,只冲云暮点点头,温和道,“我自是接长乐郡主回京的,你若是不安心,跟来看一看便是。”
祸事
宽阔堂屋中,水仙氤氲出极浓烈的香气,被炭火一烘,便是满屋清香,待客的雕花红木小桌上,放着摊开一本古籍,竟显出几分闲适的意趣。
崔琰神色既不疾言厉色,又没有带着昨夜那种疯狂的渴求,竟是平静得气定神闲,让云暮竟恍惚想起河东时的日子。
江晚照去换宫妆了,屋中便只剩云暮和崔琰相看两厌。
崔琰的眼神忍不住落在梗着脖子,不肯看他的云暮身上。
她穿的十分简素,一席粗布蓝色衣裙,没什么绣花,发间只一根同色的布带,却将人衬得十分有神采。
崔琰能够看到她写满倔强的柔嫩脸颊上,极薄的白皙皮肤之下,轻快跃动的淡紫血管。
她一直都是倔的。
“细细想来,我很早就见过你,”
崔琰语气甚是自然,像是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那些纠葛,只话音像是蒙了层雾,“是你为了你爹爹的事击鼓鸣冤的那次。”
云暮警惕抬头,又立刻将视线移开,看向一旁并不接话。
一盏温热茶水被修长指尖推到了云暮面前,淡黄浅碧在瓷白茶盏中漾出圈圈层层的波纹,上面还飘着浅黄嫩白的桂花碎。
是她从前惯爱的桂花茶。
云暮没有接过那盏茶,面色不改静静坐着。
崔琰并不以之为忤,只将那茶端起,自顾自吹了吹,浅浅抿了一口,动作自然是令人赏心悦目的,云暮却生出几分不适。
崔琰竟喝她不喝的茶。
“其实也并不全是为了你家的田地,你母亲脸上有道疤的,对吧?”
云暮猛地抬头。
世家“一姓半朝”,权势大讲究多,听着便有十分清贵。实则滋养出不少游手好闲欺男霸女的虫豸。
云暮的阿娘生来一副好模样。
既无权势,又无财帛的平民家,若是生出极漂亮的女儿,自然容易叫人盯上。有人给了云暮的外祖父大笔“嫁妆”,要将她献给来巡查的官员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