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回忆的那片荒芜的大漠,那群残忍的狼,灼热的夏日和凄冷的冬天,艳丽的烈日和孤独的月亮,都不曾和荆无命产生过一丝关系。
而让阿飞神情变动的那些过往,第一次与困兽搏斗的刺激,第一次死别的不甘,第一次出大漠的固执,第一次走进红尘的迟疑,第一次感到温暖的愉快,还有第一次陷入爱恋的忐忑,同样跟荆无命全无关系。
但荆无命还是觉得阿飞发呆的时候比较好。
尽管对方会因此而无视他,但他同样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将目光投在对方面上,多停留一些,再多停留一些,这样能让自己随着心的牵引,忘掉关于自己的一切。
回忆大多是痛苦的。
但若是有个人能让你忘掉一切痛苦的回忆,那么这个人至少是值得珍惜的。
荆无命不会有这么感性的想法,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样注视着阿飞,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顾虑,什么都不用猜测,本身就是件很舒服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会舒服?
他不明白,他对情感的了解非常匮乏,匮乏到曾经遇见过他的人几乎都在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
潜伏在他们身后的雪狼,渐渐分布开,成包围形式,毫不客气地将两个看似毫无防备的人围在危险的中心。
它们银白色的皮毛与雪地融为一体,眼力不好的人,就算踩在它们身上,都未必能发现脚下软绵绵的物体是活物,是凶狠的狼。
它们错落地伏在雪地中,只露出一双双冷冷的眸子,眸子中的情感与欲|望无关,与贪婪无关,与饥饿无关,更像一束束幽绿色的火焰,层层而恣肆地将两个人包围。
阿飞的嘴角边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手随意地搭在剑柄上。
尽管他的手已经被冻得发白,如同一块冻硬的鱼肉,但依然很灵活,很稳定。
他的剑,不过是一根较短的木棒,看似不起眼,但凡是用剑的人都知道,“一寸短,一寸险”的道理。
没人能无视这根木棒,就像没人能忽略他这个人。
荆无命尤是不能。
他不着痕迹地再阿飞面上扫过这次的最后一眼,毫不留恋地收回目光,同样握住了剑柄,依然冷漠而不屑地立定。
荆无命的剑法素以狠辣刁钻出名,但他的剑却没什么好说的。
既不像郭重阳的铁剑那般华丽又名,也不像阿飞的木棒这般简单自然。
可怕的是他看着别人的目光,带着尖锐的锋芒,不管盯上谁,都会让人觉得被盯上的地方传来隐隐的疼。
针刺一般的疼痛,如同剑芒。
除了在看发呆的阿飞的时候,那时他会将眼中凌厉的剑芒小心翼翼地收拾起来。
收拾起来,直到几乎无法感应为止。
虽然是“几乎”,但这已经是他极力收拢的最好结果。
“雪狼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阿飞有些疑惑地道:“也许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