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碧陶冷冷地说道:“欢迎欢迎,你们要是有证据,只管起诉就是了,我奉陪到底。不过我妹妹的医疗费用,还得麻烦你们承担。还有,你家要是这么讲礼义廉耻,就去新生儿icu去看看那个剖腹产的孩子,想想那个被车撞死的孕妇,不知道良心上过不过得去。”
护士叫道:“都让让。”将病人推着走了,谢碧陶紧紧地握着妹妹的手。
王女士被抢白了这么一顿,跺脚道:“这女人牙尖嘴利,总得治一治她。”
陈妙茵脸色发青,过了一阵才道:“妈,咱们先管佳瑞吧,这些烂事,以后慢慢再说。”
“你真是扶不起来,见了小三都怂成这样,能成什么事。”
郑佳雪脸色也不耐烦起来:“妈,嫂子是识大体的人,还好没动手。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万一再有人用手机录个视频放在网上,又要被人笑话,还要花钱压热度。还嫌公司里不够乱啊。”
王女士回过神来,“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又转向陈妙茵:“那个院长,不是你同学吗,你去打听打听。”
陈妙茵叹了口气:“好。”
陈妙茵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将头发扎了起来。几天奔波,她眼圈下有了明显的一圈黑色,再也掩盖不住。
她沿着走廊慢慢走去。两侧白色墙壁上挂着专家们的大幅宣传照,冯时自然也在里面,她停下来仰头看着。
冯时,华正医院副院长,兼创伤医学中心主任。主任医师,教授,医学博士,博士生导师,现任北京市医学会显微外科专业委员会主席,享受□□政府特殊津贴。擅长断肢再植,复杂四肢关节周围骨折的手术治疗,骨缺损及肩肘关节伤病的诊治。
照片里的他穿着白大褂,很是儒雅温和,是这个年纪的人最好的样子。
办公室门开着,冯时在里面跟人谈着什么,语气冷冰冰的。她站在门边,安静地等着。
过了一阵,那人出来了。她刚想进去,冯时也跟着出来,手里拿着笔记本,像是要去开会。见到她在门口,愣了一下:“妙茵,找我有事?”
她硬着头皮道:“我想问问我老公的事,icu说他情况不大好。”
冯时点了点头:“高主任跟我汇报过了,也是我叫icu安排的会诊,会诊完了会有结果的,你也不要太担心。”
他又补上一句:“我每天早上来了都会先把病人的情况看一遍,方案我也会提自己的意见。我先去开会,待会再聊。”
她茫然地点头。冯时道:“我理解家属的感受,你们的心理压力也很大,还是要注意休息,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好。费用上不用管,人能活着就行。”
他笑了笑,刚要走,忽然转身回来,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你加我微信吧,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我事情很多,不一定能及时回,但早晚能回。”
“嗯,看你也很忙。”
他微微叹了口气,“妙茵,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只要我能力范围内的,都可以帮你。”
他说出这句话来,忽然觉得十分冒失,简直不像四十岁的人能说出来的。她却听明白了,勉强笑了一下,“谢谢你。”
他们一起去等电梯。她默然地跟在他身后,电梯在底层停了许久。他小声问道:“之前没来得及问,你的孩子多大了?”
她有点恍惚,“我有个女儿,十二岁了。你呢?”
“我没有孩子。”
“哦。”
冯时走过门诊大楼前的花园,路上不断有人热情地打着招呼,他很客气地点头。他掏出手机,看着她的头像,是和一个小姑娘的合照剪影。
真的已经过了许多年。
日常
地下二层的设备间内灯火通明,压缩泵一启动起来,一阵猛烈的震动,叶片就滋滋地擦出了火花,险些溅到王有庆腿上。几个工人都叫嚷起来,王有庆慌忙往后退。
方维回身迅速把电闸拉了,“赶紧停泵,不然过热,烧起来就不好了。”
他弯下腰,摸了摸压缩泵的泵壳,“刚开了一会,按说上下两部分都不该这么热,润滑不大好。”
王有庆伸手去摸排气管,被他一下子挡开了:“小心烫手。”
王有庆有点为难,“咱们昨天就被投诉了好几次,说暖气上得不及时,病人投诉也就算了,那些行政坐办公室的,也说屋里太冷。”
方维道:“泵要是坏了,也不能勉强,不然万一有了明火,晚上又没人看着,肯定要出大事。”
王有庆绕着压缩泵转了一圈,脸上的焦虑已经掩盖不住了,“头儿,我也是心急,快年底了,投诉一多,我怕影响科里面的考核。”
方维摇摇头:“想这些没用,也解决不了什么。还是先集中精力想想毛病出在哪儿。我记得上周试水打压的时候,还没有这个毛病。”
他伸手拿起旁边的检修单:“上次维修……换了个垫圈是吧。”他想了想,指着压缩机中部的机组,“把这个拆开,我估计是新换的垫圈不配伍,润滑剂注进去就漏了,一启动有震动,就越来越偏。”
工人赶忙按他的话,用大扳手将螺丝转着拧开,果然看见新换上的垫圈已经被磨损了半截。方维长出了一口气道:“去弄个合适的垫圈就没事了,库房里有,几分钟的事。”
王有庆喜形于色:“头儿,你怎么想到的。”
“用脑子想呗。”
方维走出门去,王有庆开心地跟在后面:“你太厉害了,我想起以前看的一篇散文,说什么德国科学家会画线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