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不及安排,先给我开点消炎药吧。”
蒋济仁摇摇头:“什么事比身体重要。”嘴里吐槽着,他还是开了药方。“开了。膀胱镜,要硬镜还是软镜?软镜最快要三天,硬镜明天可以做,不过会痛苦一些。”
“那就硬镜吧,我挺得住。”方维站起身来,“我还想问一下,如果……确实是癌,是不是要手术?”
“如果确诊的话,还是要尽早手术,之后看病情做定期化疗灌注。”蒋济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别想太多。还有,别去t百度,越搜病越大。”
方维勉强笑了一下:“我知道。”
他的脚忽然沉重起来,走半天也走不到电梯。他推开楼梯间的门,一步一步地走下去,脚步声空洞地响着。外面很冷,花坛里的几株月季被冻得僵住了,上面还有开剩的花,灰败地停在枝头。
旁边站着个男人,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方维突然想起来,陆耀送他战友来的那天,他就在这里抽。
方维站住了,男人就递过一根来,他摇摇头:“我不抽。”
男人将烟收回去,也不说话。方维望了望天,有点阴沉。忽然手机叮铃铃地响起来,是王有庆的声音:“头儿,太平间门口的大灯坏了,一闪一闪地吓人。”
“太平间嘛,坏了就坏了,叫维修组几个电工赶紧出个人修一下。”
王有庆听他的语气与平时不同,稍微带着点不耐烦,连忙答道:“好的。”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科研楼地下一层的窗户关不上,换个合页就好了,赶紧去弄,不然狗都要被冻死了。”
王有庆晕乎乎地说道:“狗?冻死?”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冻死,你安排人吧。”
方维挂了电话,男人忽然转过头来,眼睛黑洞洞地望着他:“太平间出什么事了?”
他吓了一跳:“灯坏了。”
男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老婆还在里头。”
方维不知道说什么,男人喃喃自语:“本来她还有两个月就生了,我俩买了好多小衣服,小床,小玩具,每一样都是她亲自挑好的。”
方维回过神来,这是车祸受害者的家属,顿时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重的让人喘不上气。男人接着说道:“家里一切都是她打理的,我连水电费都不会交,银行卡密码都不知道。往后该怎么过呢?”
方维小声道:“节哀。”
男人麻木地看了他一眼:“大概真是人各有命吧,她那么年轻。”
方维嗯了一声,心里像熬了一锅浆糊一样,许多事泛起来又沉下去,黏糊糊地搅个不停。
他默然走到一边,在微信联系人里翻找,很快找到了谢碧陶。
方维:谢律师,请问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谢碧陶过了一会才回复:请问有事吗?我在办公室。
方维苦笑着敲字:有些私事想请教你。
谢碧陶那边又长长地沉默了一阵子,才回复道:我下午去医院看我妹妹,如果方便的话,可以一块吃个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