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以俞卸了一刻,方把脸擦拭干净。
“真想知道,你到底是何方人物。”
她望着铜镜里显得尤为青涩稚嫩的自己,扬起了一抹笑。
京都西市街头。
王以俞换了一身装扮出现在戏台下的时候,方才见的两个人都已经没了踪影。“去哪儿了呢。”她自己念叨着,也不知道干嘛那么想知道那个人的下落,反正就是靠着自己的直觉选了一个方向,然后加快着步伐一路向前。
走了约摸四五处庭院,王以俞才看到一抹熟悉的颜色闪进了一座茶楼。
那个颜色,
应该是她…
…丫鬟手上打的伞。
王以俞没带丝毫犹豫,蹦着小碎步就进了这座茶楼。茶楼大堂的伙计先有客人来,忙甩着毛巾给她指路、不料,这小姑娘只是摇头晃脑地四处张望,直到上了二楼,才笑着在一张靠街边的桌子坐下。
“姑娘要些什么?”
“要一壶碧螺春,一份肉包子。”
“要一壶碧螺春,一份肉包子。”
一模一样的语句在二楼里说了出来,两位开口的当事人都忍不住望一眼对方。王以俞自己也有些惊讶,看着那个标致的小姐,一时脸上竟然发烫;而那小姐看回她倒是随意多了,很快便望着栏杆外的景色出神,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们就这样不咸不淡地结束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遇见。
画面一转,王以俞只看到自己又回到了唱戏的台上,转身快步退到幕后时,差点没被幕布后的人给吓到。“这一回你倒是没有迟了时间呢,刚刚好。”这个人竟是那天遇到的标致小姐?王以俞只觉得荒唐,半推开她的阻拦,仍旧回到自己往日卸妆的位置上。“你是何人,怎么在这里?”
“我是谁,不重要。”
那个标致小姐复又朝她走了过来,两手扶着木桌,撑在她的身后:
“余生,让我长伴你左右。”
这一句第一次听闻却又熟悉到极致的话,让王以俞握着眉笔的手禁不住一颤。铜镜里,只看到那人凑到跟前来亲昵一吻,就那么浅浅地吻在了嘴角边上…王以俞有些怔神,可是自己却又是回头向她一笑。
——
“……”
王以俞醒过来时,还未想到自己身处的地方,是景和殿。
那个奇怪的梦境像是逐渐清晰一样慢慢回放,让她忍不住半皱眉心。一阵夜风吹来,她望着那敞着一半的窗户,起身走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梦什么…她这般想着,想把窗户关紧。
可是看到对面偏室的微弱灯光,王以俞记起一些事。
梦里的那个标致小姐,不正是温袅袅吗?
☆、错多年
王以俞忽而有些心情烦躁。
本来以为自己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被扰乱,可是事情怎么就开始不如人愿,慢慢地占据了生活点滴了呢。王以俞再望了一眼偏室,那个人应该还未睡…都这般时辰了,却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没有惊醒殿里已经熟睡的宫女,王以俞披着外袍便出了门。
“…这一种药材,应该是性子温和的。哎哎哎,当初那赠我药的人,怎么没和我说要是突发什么状况该如何处理咧?”偏室里正传来温袅袅自言自语的声音,王以俞有些好奇,忍不住透过门缝去看。
“小皇子身体好了不少,这一味药应是适合的…”
怎么晚了还没睡,原来是为了梵儿的病?
王以俞心底一动,正是心绪紊乱的时候,却不经意瞄到温袅袅房里的一个摆件。
一幅画。
画上的人穿着戏服,眼角带红,正是唱戏时候的模样。王以俞不禁为这幅画看得出了神,脑海里蓦地又想起方才梦境里的内容、那画上的字,和梦里的名是一样的:伊儿。感觉就像是一个不能解的谜团得到了真相,尽管王以俞先前总不肯承认,可是这个时候,她不得不说,那伊儿便是她自己。
那四年前温袅袅落目之处,就是王以俞。
“吱呀——”
门被夜风吹开了一半,屋里的人抬头来望。
“你…”温袅袅有些猝不及防,但是愣神半刻,也连忙站出来朝她行礼:“微臣…拜见太后。”免不了的君臣之礼,总在时刻提醒着她们二人:一个臣子,一个太后。王以俞收回方才的失态,装作自己全然不知的模样,走进偏室。
温袅袅一时间倒没有去想为什么王以俞那么晚了大驾光临,反而是在想着自己…穿着中衣有些衣衫不整的模样似乎有失礼数。“不知道太后前来所谓何事?”也不知道她来了多久?哎呀,方才没有乱说什么吧?
“我…哀家也没有什么事。”
一贯严谨的王以俞,如今倒有些慌乱了。
温袅袅点头,偷偷望她。
这似乎是第一次二人独处。哦不,第一次二人独处是在先前说心愿的时候…还记得那会儿,王以俞特意屏退左右听自己的心底话,自己也是脑子一热,对她说了那句……然后被打了。温袅袅回想起那时候的模样,其实还觉得有些痛。不知道是不是隔绝太久,似乎已经忘记了她那时候的狠心,如今的自己,又开始渴望得到注意了。
她、不是很早就睡了吗?
温袅袅这时才反应过来,本应该是心底默念的话,这时却说出了口:“你不是睡了吗?”
王以俞一怔。
“没…又醒了。”
方才还守着礼数,这会儿又像是忘了礼数一样地闲聊。温袅袅还未觉得有任何不妥,只是感觉得到有一种尴尬的气氛正在这间房子里蔓延,有些不自在。“许是夜间风大,太后定是受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