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还下了令旨,不许有人在太子妃面前嚼舌根,不然就绞了舌头发落。恐怕太子妃到现在都不知道,她这碧院短短几日里死了多少个宫人。
女医出了门,吕嬷嬷派小桃子跟着她去拿药。
宁如颂也是忙中抽空过来的,这会儿也要走了,他起身,“孤今日公务繁忙,可能不能来陪你了,玥玥等会叫宫人将药给涂上。”
“孤走了。”
贺玥缓缓点头,还带着点鼻音,抬眸看他,带着怯畏,“殿下去吧。”
见他没有走,又补充的说道,“殿下仔细身体,莫要太晚安寝。”
“嗯。”宁如颂这才颔首应下后才离开。
随着清冽的木质香远去,贺玥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她用一只手捂着胸口,才发现自个儿手心都是冷汗,紧绷的神经松开,庞大的慌然席卷而至。
她的演技越发精湛,竟然说哭也就哭了。
贺玥往后倒去,仰躺在床上,盯着床帐上繁杂精美的花纹。
她微微抬手,姝色的小脸惨白,随着在东宫的日头越久,她越害怕宁如颂这个人。
有些东西越了解才能知道其中的恐怖,宁如颂这个人内里就是一个阴晴不定的煞神,可偏生面上瞧不大出来。
“即叫我穿越了,为何不给一个系统呢?”贺玥不禁喃喃问道。
后又被自己的话给弄笑了,她侧了身子,微微蜷缩,叹气,“贪心啊。”
这又何尝不是她对自己无力自保的认知。
她的背后也沁出了冷汗,她不管不顾的扯起被子盖上,想汲取些暖意。
荣华富贵谁不爱?贺玥也爱,她并非清高之人,也能适时弯腰讨笑。
可是这荣华富贵就如悬在头梁上的刀剑,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落下,把贺玥这个人砍倒在血泊里。
繁重苛杂的规矩体统,动不动就要生要死的刑法,让贺玥更加畏惧这所宫殿。
她现在既做不到为所谓自由玉碎瓦全,一死了之,也做不到坦然融合,抛去前二十一年养成的三观,所以她才更为的苦闷,在夹缝中勉强求生。
如果她再清高一些就好了,如果她再谄媚一些就好了。
偏偏就这样,恰恰就这样。
……
冬日里的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白色落在红瓦之上,好似裹上了银装,松软的积雪看着洁白无瑕。
对主子而言这是难得的好景象,对宫中奴才而言,这意味着日子会更加难捱。
宫里头好多宫道都结了冰,宫人用热水浇在上面,再用扫帚扫去残冰,他们自个如果没有钱,或者不是主子跟前得脸的,都不一定用得上热水。
碧院重开了请安,时隔十几日,何氏姐妹才真正的奉上了那杯象征她们身份的茶。
何良娣和何良媛早就不复之前的骄矜模样,看着憔悴了许多。
她们恭恭敬敬的跪在贺玥面前,双手伸直奉上茶水。
“妾身拜见太子妃!请太子妃安!”
坐在两侧的东宫嫔妃们都看着这场好戏,这何氏姐妹刚进来的时候,何等的金贵,背靠皇后娘娘,自身又是何家的小姐,自然傲气十足。
前几天还不满管事太监分配的饭食闹上了一回,那管事太监也不是好惹的,他同小关子公公有着同乡的情谊,而且是一同入宫,互相扶持,所以何氏姐妹就只能打落牙齿往里吞,和着血的味道只有她们自个儿知道。
解了禁足的潘承徽冷哼一声,小声道,“何氏又如何,还不如我这个承微。”
她入东宫也有些年头了,自然有自己的一些班底,再加之她是潘家大房嫡女,所以被禁足之后,日子也不算难过。
这句话只有潘承徽的贴身宫女听见,她并不奇怪,何家和潘家向来是死对头。
贺玥接过何良娣的茶,手指上的丹蔻鲜红欲滴,她还是用不来护甲套,索性就不用了。
她用手指在杯盏上轻叩了叩,照例说些场面话,音调平稳雍容,“入了东宫以后就都是姐妹,要相互扶持,用心侍奉太子殿下。”
下面的东宫嫔妃包括何氏姐妹,心里直犯嘀咕,还用心侍奉,她们倒是想侍奉,可太子除了碧院哪都不去,要不是东宫消息封锁严,没人敢传出宫,定会有御史参上一笔。
贺玥微抿了一口茶水,就放下了,“起吧。”
她也不欲多加为难,只要不惹到她头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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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完茶以后,何氏姐妹就该落座了,可还没有等坐下,贺玥就说请安结束,叫她们各回各宫。
吕嬷嬷伸出小臂,贺玥纤细柔软的手搭在上面,随后起身回内殿,丁香色的宫装,袅袅娜娜,华贵不凡。
“恭送太子妃!”东宫妃嫔们屈身行礼。
等贺玥没了身影,她们才起来,各自带着自家宫女走出殿,何氏姐妹尴尬无措的站在原地,手都快将帕子给搅烂了。
按照规矩,她们是高等东宫嫔妃,敬完茶以后会赐座,再由太子妃赏赐下物件,太子妃贺氏委实欺人太甚!
明明就是个乡野村妇出身,怎么配这样对她们!
也不怪她们心里不平衡,待嫁闺中的时候,身为何氏女,在宫外谁都捧着她们,一朝入东宫,明明位份不低,却被那些太监宫女背地里甩冷脸子,太子也被太子妃霸占着,从来没有宠幸过她们,种种事件叠加,她们对贺玥已经恨入骨髓!
潘承徽在经过她们的时候,扶了一下精美的玉钗,斜睨了她们一眼,声音娇蛮,“两位姐姐还待在碧院作甚?太子妃喜静,你们莫要恼了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