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在劫匪窝里待了好几年,说谎自然是会说的,如果在劫匪窝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他恐怕早就没了命。
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说谎会像这次一样战战栗栗,如临深渊,这可是太子,除了帝王,就属他最为尊贵,是一句话就能要了他命的人物,哪能不怕?
宁如颂侧眸垂睨着跪在地上的小虎,原来是一个没有丝毫胆色的人,他声音无波的又问道,“你也是那群劫匪中的一个吗?”
“助纣为虐者,按照律法应施于同罚。”宁如颂云淡风轻的说出下一句话,“你应当被处以斩首之刑。”
“砰!砰!砰!”小虎当即就吓破了胆,一个劲的磕着头。
这会儿什么旖旎的心思都被抛到了脑后,小虎只想把自己的命给保住,“求殿下饶过草民贱命!”
贺玥手放在宁如颂袖口,微微的扯了扯,等宁如颂的视线重新落到她身上,她眼里弥漫着水汽,恳求的开口道,“殿下,是他救了我,他虽然是劫匪,但做的都是大夫的活,饶他一命吧。”
宁如颂未发一言,脸色也平静的让人窥探不出半点的内里,他只是静静的望着贺玥的脸。
为何要饶他一命,身为劫匪,哪有不沾血的道理,死了也不无辜,就贺玥认为他是一个心善的大夫。
地上小虎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贺玥听着磕头的声音,慌了神,她恳切的求着宁如颂,“殿下,饶他一命吧。”
“没了他,我可能都见不到殿下您了,我的脚也废了。”
她求的可怜,神态惶急,宁如颂蓦然勾出笑意,恰似冰雪初初融化,明面上瞧着即将回温,实则更冷几分。
“好啊。”宁如颂搁在贺玥腰间的手微微摩挲,心情颇为愉悦的感知着她的颤栗,“孤饶他一命,毕竟他救了玥玥,理应赏赐。”
小虎停止了磕头,喜极而泣,“草民拜谢太子殿下,太子妃!”
宁如颂将大氅拢了拢,将贺玥裹得更严实些,腿部用力,然后起身,“玥玥可满意,孤还可以将他以往犯下的罪一笔勾销,赐予良籍。”
贺玥缩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内心有着无由来的惊慌,好像一切都太过顺畅,她长睫颤动,点了点头,“谢殿下恩。”
宁如颂抱着她往屋外徐徐走去,“那现在事情都已经全部处理完毕,玥玥就和孤回东宫了,对吗?”
张侍卫和官兵都跟在他的身后,只留小虎一个人瘫软在地上,还没有从惊吓中回魂。
他想以后贺玥再难从东宫出来了,这回的事发生一次就够了。
“回话。”宁如颂温声提醒有些发愣的贺玥。
贺玥自然只能应下,还得带着笑,“当然和殿下一起回东宫了,臣妾还能去哪。”
宁如颂行至屋外一辆简单的马车前,显然是早有准备。
他从容平缓的启唇,“玥玥,这是第一次,孤暂且不论真假的信了你,没有下一次了。”
你们主子是个心善的
马车在陌村陡峭的路上缓缓行驶着,有些颠簸,贺玥有些恹恹的缩在宁如颂怀中,稠艳出尘的脸微微发白。
她的心事凝重,怕露出端倪,就阖着目半寐。
宁如颂一手圈着她的腰,一手揉着她的发,慢声道,“难受的很吗?”
他骨相天生矜冷凌厉,此时轻声慢语,也没有多出几分柔和。
“路况颠簸,胃有些不舒服。”贺玥依旧没睁眼,声音略带虚弱回道。
实则是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压迫,她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宁如颂就如此轻拿轻放的放过她。
“回宫就好了。”宁如颂用右手食指撩开贺玥垂在面前的碎发,慢条斯理的将它勾到她秀气的耳后。
他垂首,将视线逡巡在怀中贺玥姝艳的面上,她有些可怜的皱着眉。
宁如颂内心浮出几抹嘲讽,怎的,这会就不敢瞧他了,一副鸵鸟做派。
他微冷的手指贴在贺玥的脸上,慢慢往下游离,最终停到她细弱的脖颈上,冷眼瞧着她身子瑟缩着,他兀然觉得贺玥就这样破碎在他怀中,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贺玥感受着脖间似有似无的危险,身子颤的厉害,又不敢睁眼,就当没有发现。
其实所有事情都有迹可循,宁如颂面无表情的感受着手指下的颤抖,他明白他有些失控了,可他并不想也不会伤了贺玥,只不过他想见到贺玥惧怕的姿态,只有怕了,才会乖顺,一味的放纵,只会让她顺着梯子往上爬,没了分寸,失去敬畏。
他对贺玥已经不是几分喜爱就能概括了,事情在往不可预估的道路上横行着。
宁如颂对情爱一贯秉持着漠然的态度,他不想也不愿沾惹上哪怕一星半点,他见了太多为这所谓情爱变了一个模样的人。
母后何其骄傲的一个人,为了父皇甘愿忍受一个宫婢成为越皇贵妃,甚至还容忍着庶皇长子的出生。
白回显对权势汲汲而营,抛去良知和尊严,却不愿意休了他那个无用的发妻,所赚的银两大半都用做买了药材。
他们好像离了另一个人,就无法存活似的,爱上了就生生的扯下自身一半的魂魄奉上去,不顾对方愿不愿意,偏要凑上去,一意孤行,执迷不悟。
荒唐,荒谬。
“殿下。”贺玥装作无所觉的回揽着宁如颂的脖颈,温热的吐息洒在他的皮肤上。
宁如颂手指往旁边划去,勾着大氅的系带,微微缩紧,将贺玥包裹的严密不透风,嗓音温和,“冬日里头冷,莫要着了凉。”
“嗯,多谢殿下。”贺玥闷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