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雍坐到父皇的身边,用帕子给父皇擦了擦汗。
父皇发颤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用了最后一点力气,微微睁开眼睛:“雍儿……”
怀雍道:“我在。”
父皇深深的看着他,哑着嗓子,难以置信地问:“禁军,为什么会听你的?”
钦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身配铠甲武器的将士停在门外。
怀雍并不避讳地回望向父皇,说:“进来吧。”
“是。”
门外的人答道,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进门来。
他走得很慢很慢,尤其是步上台阶时,每一步都像是树木扎根般,要完全站住了才走下一步。
此人身着一身银甲,足有百斤重,一般人光是要穿在身上安稳走路就很难了。
而他走得这么慢的原因不仅如此。
毕竟,一个被挑断脚筋的人能重新站起来就已是奇迹,更别说要披挂上阵了。
僵卧在床的皇帝闻声转过头去。
赫连夜上前一步,光自他身后斜侧照进来。
皇帝在看到他的脸的一瞬间呼吸一窒,喉头涌上鲜血。
赫连夜看也未看,自顾自半跪下去,但不是朝向皇帝的方向,倒更像是对着怀雍,道:“臣,救驾来迟。”
继位
父皇剧烈地咳嗽起来,指间沾着红血丝,一把抓住了怀雍的袖子,想要把人拉拽向自己:“雍儿,你……”
怀雍为他敲背:“父皇,别着急,慢慢说。”
父皇望见他毫无笑意的幽深瞳眸,忽地一怔,旋即平复下来,半是称赞半是愠怒地道:“好,很好。”他看着怀雍的眼神太复杂了,就好像在说:不愧是朕亲手养大的孩子。于是,又笑了起来。
怀雍无悲无喜,只劝慰说:“太医说了,您不能太激动。父皇,休息一下,等阁老们过来,您亲自宣布遗旨吧。”
父皇却仍然抓住他不放,问:“你希望朕留怎样的遗旨?”
怀雍答:“您不是早就写好了吗?儿臣总归只是个臣,哪里轮得到我来说呢。太子已被找到,我已让人把他带来,就在路上。”
父皇有些生气,想要支起身子来,可惜没有力气,又倒了回去,苟延残喘地说:“朕还没死!”他最后一个字的音调陡然拔高,嗓子却同时哑了下去,像断了弦的筝。
怀雍:“儿臣把芙蓉香片再点上吧。”
香鼎里的火已渐渐熄了。
怀雍拂了几口气才让碳重新烧热起来,香片烧得猛了,烟雾一小蓬一小蓬地翻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