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厌生僵住了,浑身血液都不流畅了,嘴张了半天才找回声音,磕磕绊绊的回了句:“师,师尊。”
沈奉雪闭上了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平和了不少,却仍旧没好气:“还知道我是你师尊?”
顾厌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更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她的,一想到他可能见她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然后看着她跟个猴似的上蹿下跳嘴也叭叭个不停,就觉得不如当场晕倒,不对,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一直作死的撩他,最好当场死过去才好。
“别给我装晕。”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图,沈奉雪无情拆穿,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再次转过身,让顾厌生好方便褪下背后的衣物。
齐轲直接笑到岔气,原地打滚。
顾厌生也绷着脸,慢慢褪下衣物,又用多余的衣服遮住前面的部分,都准备好了,才闷闷的说道:“师尊,好了。”
沈奉雪看着背后血肉模糊的伤,用湿巾慢慢的清理上面沾染的血迹,见她一声不吭,如之前一样乖巧,火气便消了许多,声音也恢复了以往的平和:“师每山那日,你一露面,便猜到是你,是不是之前还去了鬼市?”
顾厌生垂了眼帘,“嗯。”
沈奉雪便道:“到底是看着长大的,怎么能看不出来,只是没想到……”
顾厌生眼神顿时暗淡了,手心握的紧紧的。
是没想到她竟是那般不堪还是没想到她之前那样子都是骗他的?
沈奉雪顿了顿,道:“没想到阿厌你在外面这般活泼,是为师欠缺考虑,忘了你还是个孩子,就把青隐的责任过早的交给你。”
顾厌生猛地抬头看向沈奉雪,吶吶道:“师尊,我……我喜欢你。”
顾厌生心一横又道: “十八岁,已经不小了。”
沈奉雪心里咯噔一下,十年前那段梦境,终究还是要应验么。
因为那场梦境,随着她越长大他便开始回避,很是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近几年更是有意慢慢疏远。
低头看着面前那张仍稍显稚嫩的脸,越来越接近梦境里的模样,沈奉雪揉了揉她的头顶:“为师知道了。”
沈奉雪很是认真道:“为师很开心,没有人不会因为别人的喜欢而不开心,师尊也不例外,不过为师不能接受。”
顾厌生见他没生气,更硬气了些,执拗道:“为什么?是因为世俗不准师徒恋?”
还是因为,你心里依旧装着那个人。
很显然是后面那个答案,但是顾厌生就是不想承认,能骗骗自己也是好的,然而沈奉雪在这件事情上是那么的干脆利落。
他笑了笑,摇摇头:“若是百年前,为师还会顾忌世俗,现在为师经历的多了,便懂了许多道理,别人的眼光是最不值得耗费心神的东西。”
顾厌生心头发涩。
没有灵气,储物袋也不能打开,没有丹药,只能用干净的布料将伤口包扎起来,避免感染,待一切处理好,沈奉雪坐在一旁,看向顾厌生:“想听故事么?”
顾厌生道:“想。”
沈奉雪思索一阵,缓缓道:“百年前,我也如你这般大,一次下山试炼,遇到了羲和。”
顾厌生一惊:“羲和?”
不是夙夜,是羲和,那日他给她起的名字,原来竟是别人的么,其实她当初,偷着乐了许久。
沈奉雪点点头:“羲和与夙夜一体两魂,起初夙夜不知道羲和存在,我也是后来才知晓,羲和是羲和,夙夜是夙夜。”
夙夜偏激,性情暴躁,羲和跳脱,性情开朗,两个人并不相同,当初他喜欢羲和,却囿于世俗总是迟疑,后来他终于说服了自己,夙夜已经执意发动了战争,他身为青隐弟子,根本无法选择,却也无法将避尘指向夙夜,羲和替他做了选择,与夙夜同归于尽。
鲜少有人知道沈奉雪当时呕出了一口血,几乎站立不稳。
那些年一起经历的试炼,经历的风雨,沈奉雪全部略过,短短几句话,便将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展现了出来。
不是他不能说,而是不想说,顾厌生很明白,他受的苦他不讲,是因为那些对他而言不重要,他与羲和的甜,他也不讲,是不想她受刺激。
顾厌生酸的很,心里又闷得厉害。
若是沈奉雪很是严苛的斥责了她,她或许一气之下直接走了,或者老老实实的继续做弟子,然而他这样温温和和的给她讲道理,讲故事,就让她,憋得慌。
若是她继续对这个话题纠缠不休,就很没道理。
烦烦烦。
太烦了。
沈奉雪继续道:“你之前有去过索离山,可见到什么人没?”
顾厌生:“……”
试探道:“师尊就这般确定我去了索离山?”
沈奉雪侧目温笑:“自然是有人告知于我。”那人还告诉他,要好好待她。
顾厌生干笑:“师尊真是神通广大,什么事都瞒不过您,阿厌的确在索离山见到一男子,名唤夙白,不过第二日再去,便只余一地木屑。”
听到最后,沈奉雪表情凝固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道:“那是夙夜的兄长,夙白,也是你三师叔。”
那个失踪了很久的三师叔,江夙白。
青隐对这位三师叔一直讳莫如深,怪不得。
顾厌生正要细问,夜姝便走了过来,依旧是方才那副大家闺秀的打扮,然而气质截然不同,整个人带着阴郁之气,眼瞳也比之前要深上许多。
开口说话毫不含糊,直接了当道:“聚魂灯,你知道在哪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