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叹息:“算了,让她们哭吧,待会也是要哭的。”
余氏抬头,眼眶红了一圈。
老夫人缓了缓情绪,静默良久,吩咐余氏:“发丧吧。”
这一句,满是疲惫。
满地的姨娘仆人,霎时爆发出洪亮的哭嚎,怆地呼天。
原本蒋淑宜对于宁国公的死心无波澜,处于这样悲怆的氛围之下,脑袋发蒙,难免生出几分生死有命的感慨。
人就是这样,自已下场凄惨之时,恨世恨天,境遇好上一些,原本那些憎恨之人,也不如记忆里面目可憎,更何况这人还死了。
人死如灯灭,宁国公终究还是如上一世一般死掉。
他加诸于她的孽,却无人来还。
蒋淑宜刚面容悲戚几分,老夫人就开口拦住她:“你有身子,切不可同她们一样伤心,心意到即可。”
“是。”
麻布高高挂上,人人披麻戴孝,整个国公府霜打过的白。
檀木棺椁里,放的是衣冠冢。
铿铿锵锵的镲锣声和呜咽声搅拌在一起,老人和女人的眼泪掺合到一块,哀哀欲绝。
上香者络绎不绝,余氏也真真成了一个不幸的寡妇,接待了一个又一个。
蒋淑宜跪在软垫上,心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宣平侯世子前来哀悼——”
随着这一声高喊,蒋淑宜的动作一顿,却只是凝滞了一瞬,不动声色地继续将手里的纸烧完,烟熏火燎对胎儿不好,她起身回房休息。
银翘扶着她,两人踩着青石板,路过花园。
自从开始办丧礼,国公府乌烟瘴气,还是园子里的空气新鲜。
春季花团锦簇,桃花开得如火如荼,等再到夏季还可以摘桃子吃,真好。
“淑宜妹妹。”
听见喊话,蒋淑宜面容惊变,回头呵斥:“这是后院,贵客该在前厅。”
江枫今日换了一身玄衣,听见她的话伫立在原地,拳头捏紧,与她保持了十臂的距离说话,枝头的桃花花瓣零星洒落在肩膀,他也无动于衷。
他的神情落寞,盯着她的小腹,苦涩一笑:“听闻……听闻你有了身孕,可是当真?”
蒋淑宜四下探看,担心被人撞破惹出事端,在他复杂的目光中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江枫的笑更加支离破碎起来,越发显得阴郁。
“原来是这样。”他失魂落魄道。
蒋淑宜没有时间陪他感时伤逝,吩咐银翘:“我们走。”
两人擦肩而过之时,江枫握住蒋淑宜的手腕,力道之大,骨头都生出丝丝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