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空眠红了脸,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毕竟,总不能说自己是县令,拿出官威硬闯妓院吧。
其实,步云菲是知道沈空眠的身份的,只是做暗活的,都知道行内的规矩,彼此心照不宣,绝不点破,这样一来保存了当官者们的颜面与名声,二来也正好杜绝了以官代银的做法,为步云菲们赚来真金白银。是以,此规矩,历来为双方所遵守。
“我,我……我与蝶姑娘相约今日一起和诗。若我不去,恐怕唐突了佳人……”沈空眠嗫嚅解释。
“哼,我们以为不会。”步云菲冷笑,“蝶儿知道沈爷来不了,自然会安排跟其他爷的节目。”
“不,不会。其他人怎和得……”沈空眠赶紧解释。要知道,恋瑾年的文采绝对不是盖的,自己一届状元出身,才能和得她的精妙联句,若换了那些酒色凡夫俗子,岂非对牛弹琴!
步云菲再度冷笑,却不再说话。
沈空眠给她冷笑得局促不安,脸红得赛过夕阳染透的天边,终于,低头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步云菲抱臂冷笑。
再怎么大人,也不过是个穷鬼,一身的酸味儿。
她能坐镇沧澜县几十年,自然是有些手段的。这个沈空眠的背景早已给她调查得清清楚楚:一介贫寒书生,十年苦读一朝得中状元郎,但,朝中无人。又死要清廉,几年下来连几个像样的内室佣人都请不起。算下来他这段时间花在恋瑾年上的钱,已经是倾全家之资了。
所以,再无留客必要。
毕竟,对于沈空眠这种死要面子的人,如果口袋里还有钱,是断断不肯提出在青楼赊账的。
步云菲摇摇头:呵呵,状元郎,落魄至此!
冤孽,冤孽。
世人都只道她们风尘拆姻缘,却不知,这样的姻缘又有什么好留恋?!
“小歌……”吃饭的时候,沈空眠端着饭碗低着头,支吾着开口。
“怎么?”朱歌眯起眼睛微笑。
“你……你的项圈还在么?”沈空眠红着脸,依旧低着头,不敢看妻子的眼睛。
片刻的沉默后,朱歌再次眯起眼睛:“在呀。”
她没有问“怎么了”,因为,怕知道答案。
然而,即便她不问,沈空眠也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意愿:“那个……可不可以先借我……”
“借你?”朱歌笑容依旧,声音却有些发抖。
“嗯。”沈空眠的声音终于渐渐有了力度,“借我一段时间。等下月初,我还你。”
下月初,不就是官府发粮饷的日子么?
朱歌没有说话,笑容依然在脸上,只是已经如糊上的一层窗户纸,轻轻一指,便可戳破。
“我先去典当几天。手头……有点紧。有急用。”
终于,还是沈空眠打破了沉默,继续阐述理由。
呵。
“你真的想要?”朱歌轻轻开口,望着自己的夫君。
沈空眠显然很抗拒妻子这样的眼神,有些烦躁地道:“哎呀又不是不还你!借来应付下急用,下月初发了粮饷我立刻就会去把它赎回来。”
“哦。”朱歌轻轻地应,也低下了头,“如果你想要,就拿去吧。”
你的意愿,我何时违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