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雁宛那句话还没说完,就直直掉了下去。
尖叫声顿起,越菱枝吓了一跳,左右四顾,只见洞壁光滑,毫无攀抓痕迹,又没有绳索,眉眼顿露无奈之色,扶着洞口石门的边沿,小心翼翼向下一跃。
四周顿生风声,幸亏越菱枝离开贤王府前在袖中藏了把匕首,她靠这把小匕首在洞壁上留下刺耳的刮擦声,一路控制速度,不至于跌得太惨。
她比怀有身孕的萧雁宛轻盈,得以扯住了对方。为了保证安全,她很没形象地一下子跌坐在洞底,摔得脑袋嗡了两声,任由萧雁宛落到她背上,弹了一下。四周依旧黑得惊人,唯独左前方隐隐闪出暖黄色的光。
越菱枝艰难地爬起来,匕首插在墙上,兼做开路和护身之用,一瘸一拐向前摸去。
没走几步,萧雁宛的身影已经越过了她。
“别走了,前面没路。”即使是空无一人的地下通道,萧雁宛话里的傲气依旧不减半分,“越菱枝,这可是你把本宫诓骗下来的,不准放着本宫一人不管。”
越菱枝无奈,这姐弟俩连强词夺理都一模一样:“我何时说过要抛弃公主不管了?”
说到这,声音一顿,她终于迟缓地察觉到不对劲:“公主的侍卫呢,怎么就放着你一个人来?”
“管那么多。”黑暗中看不清神色,越菱枝仍然能想象出平宁公主虎着脸威胁自己的模样,“少问些有的没的,带路。”
越菱枝反应何等快,遂抿唇笑道:“公主也不必心虚,我毕竟是公主小婶婶,问一问也只是出于好意……所以公主是偷溜出来的?而且跟我一样刚知道这里有座地宫?”
萧雁宛迟疑半晌,不悦地一扭身,抱臂冷哼:“那怎么了,况且本宫来的时候还不信呢!”
越菱枝赶紧跟上。她大着胆子牵住了萧雁宛衣角,晶亮的眸在黑暗中微微眯起,偶尔闪过一瞬微光。
“有光源的地方没路,那光来自哪里呢?”她问。
萧雁宛面带愠色,不情不愿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是挂在墙壁尽头的火把。”
“没事为什么要挂火把?”越菱枝疑心这是障眼法,扯了扯萧雁宛手臂,“还是再过去看看为好。”
萧雁宛轻轻一哼,既没同意也没反对,率先抽开手向前去,越菱枝赶紧跟上。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终于走到路的尽头。光滑的壁面中央火把高悬,照亮了萧雁宛莹润的脸。她回头瞥向越菱枝,忽而一笑,出言嘲讽:“皇婶还真是狼狈。”
越菱枝没心思与这位金贵的公主殿下争辩,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墙上。端详片刻后,她才绕过萧雁宛,伸出右手食指,在火把照耀下一块并不明显的凹陷处轻轻一按。
墙壁瞬间自中间分裂,轰隆声伴着漫天尘土,震得越菱枝几乎睁不开眼睛。
—
春风楼。
先前被越菱枝打开的石门早已恢复了紧闭的状态,一黑一白两个人影相对而立,不知何处而起的风卷起飘飘衣袂,硝烟味伴随看不见的火星四处飞溅。
江薄率先开口,忍怒道:“贤王殿下,臣来此是为了向阿枝解释清楚当年误会。至于殿下,与阿枝男未娶女未嫁,就不必再有瓜葛了。日后我会在京城为阿枝赁一处宅子,也好让她从贤王府搬出去。”
萧元野一想到越菱枝被江薄中伤过,不由得心头蹿上一股火气:“是吗,也让我听听什么误会?休书不是你亲笔写的,还是那三年有人把你捆在燕王府,不让你回去?既然她已经离开了江家,你江薄又哪来的脸管她。我的王妃自然由我明媒正娶迎进门,怎么到平宁驸马这儿,变成了不曾嫁娶?”
“可是在京城没过礼,应当不算……”江薄瞧着萧元野凛冽眉眼,低声道,“殿下,臣也是为您的声誉着想。”
萧元野当即嗤笑出声,黑漆漆的眼里勾出一丝冰冷戏谑,扬唇:“江大人,当年你横刀夺爱,逼迫越家嫁女时,将她硬生生夺去时,怎么就忘了替我着想?”
江薄骤然脸色惨白,趔趄向后退了一步:“你你你、你是那个衙门当值的差役——”
“正是。”
江薄一个踉跄,险些腿软跌倒在地。幸好此时肩头搭上一只手,无情地将江薄推回原处,萧雁赐慢腾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颇不耐烦道:“江大人,站好了,别妨碍本殿开启机关。”
几人立在门前,萧雁赐慢条斯理擦了擦手指,上前一步按住机关。
石门自动轰隆隆打开,雕刻并蒂莲文案的汉白玉石阶蜿蜒而下,一阶一阶铺到视线尽头。两侧洞壁挂着火把,将地宫映得无比明亮。
萧雁赐先探身看了一眼,脸色蓦然阴沉下去。
“有人用母妃的血为引,强行启动了地宫。”他眼里震惊与阴冷交织,浮沉不定,似笑非笑转脸看向宋丞相,“舅舅以为,这是皇姐呢,还是别人做的?”
宋丞相不答,反而温和地垂眼拱手:“殿下,若臣没记错,当年为防擅闯,先燕王亲手设计机关。以血启地宫,只能撑半个时辰,地宫大门就会移动位置。不在半个时辰内回到此处,也许我们将永远找不到地宫的出口。”
萧雁赐冷笑,动作却出奇的快,一甩袖下了台阶。一行人进了地宫,沿石阶一路探到最深处,终于触到平地。
这座建在地下的巨大宫殿灯火通明,金银珠宝,雕梁画栋,都与地上那座皇宫分毫不差,甚至更胜一筹。三步一侍卫,五步一火把,宫门外气宇轩昂的石狮子张牙舞爪,萧雁赐走过去,转动石狮子口中所衔那颗晶莹剔透的东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