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力气咬,狗好。
现在他从偷饭贼变成偷狗贼了。陆湫自嘲。但饭不能不吃,他真的很饿很饿。实在不行,给笨狗也吃一点,堵住它的嘴,这样它就不会乱叫了。陆湫想好了打算,也做好了心准备,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厨房门。
他鼻子灵,一下就从无数味道中捕捉到了最诱人的一样。
是酥饼的香味。他眼睁睁看着妻主买的。
妻主说那个是给乌裘吃的,乌裘非常爱吃那家的酥饼,但陆湫其实也早就在馋了。这个酥饼刚做好的时候特别漂亮,金黄金黄的,泛着油光,还带着芝麻,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即便这饼已经放了一阵,但现在仍然散发着让人难以拒绝的香气。
虽然是乌裘的,不过乌裘应该不介意他分一点。
不知道介不介意,反正乌裘不会说话。就当不介意好了。
怀中的小狗比刚才乖了,应该是也闻到了酥饼味儿,再也不闹腾,而是摇着尾巴,脑袋直往那边探。厨房太黑,陆湫看不清东西,也不敢点灯,见乌裘这样,刚好把小狗放下去,让它探路。
放下去的小狗转头就开始找好吃的。有细小声音传来,是乌裘在仔细嗅闻香气的源头,他在听。
……好像是找到了。
陆湫走过去,抓住蹦蹦跳跳够不到案台,又想大快朵颐,在那里不停呜呜叫的乌裘,伸出了罪恶的手。
“……二小姐,”耳边传来寒霜的声音,“二小姐,醒一醒。”
“……唔,怎么?”沈随安半梦半醒,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缓了半天才咕哝着回复,“……天都还没亮,是谁又有事儿?”
“是二少主君,”寒霜解释,“他、呃……”
寒霜一时语塞。
“不然您自己去看一下……?”寒霜试探着问。
沈随安:……?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沈随安脑袋还有点木。她艰难地爬起来,只披了件外衣,跟在寒霜后面走。虽然她一般起床倒也会挺早,但现在实在太早了,天都还没亮。原有的习惯被打破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身边提着灯的墨竹也很困。他都没注意到陆湫是什么时候出的门,还以为是二少主君出了事,差点当场跪地认错领罚。不过寒霜说其实人没事,就是不太好描述。沈随安觉得这应该不是墨竹的问题,还是去现场看看再说。
也不知道她家夫郎大半夜在悄悄做什么,还特地瞒着男侍。
总觉得不像好事。
“……二小姐,二少主君在里面。”走了一会儿,寒霜停下脚步,让开门示意。
这里是厨房。从窗户来看,里面没人点灯,而门是半掩着的,不是正常该有的关闭状态。现在这个时间,厨房里不会有仆役做工。
陆湫就在里面。
沈随安没想太多,把墨竹的灯拿了过来,直接便推开了门:“陆湫?”
灯光照亮了厨房的景色。
一人,一狗,身形晃动,听声音是在这里聚众偷吃。
人猫着腰,拿手捧着纸袋,嘴里明显在嚼着东西。狗趴在地上,小尾巴晃出花了,边吃边做出庆祝的动作。看被乌裘一只狗包围的、放在地上的食物,嗯,是她给乌裘带的酥饼没错。
而后,看见灯光也听见声音的人和狗回过头,注意到了站在那里提着灯的沈随安。沈随安看到了陆湫嘴边的油光,看到了自家夫郎从震惊到慌乱的眼神变化,看到了他着急地想咽下口中的食物。
到底是谁把谁带坏的。沈随安不解。
“唔、咳咳……咳咳——!”陆湫是真被吓了一跳,直接站起身,结果动作太快,还没咽下去的东西让他呛到了,他使劲拍着自己的胸口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又做贼心虚地抹了把嘴巴,嗫嚅着看她,“妻、妻主……”
“汪、汪汪!”乌裘就没那么多心眼,屁颠屁颠叼着一小块酥饼跑来沈随安脚边打转,尾巴摇得更欢了。
“大晚上不睡觉,跑这里吃饼?”沈随安觉得自己真没脾气了。
她不懂自家夫郎的行事逻辑,明明昨晚在夜市,她就一直想给陆湫喂吃的,结果陆湫偏像个要抵抗暴行的贞洁烈夫一样死命不从。到头来饿了肚子,还要跑到厨房偷吃。
还是跟乌裘一起。
吃的还是给乌裘买的饼——沦落到跟自家狗抢食了。
怎么能把自己过成这样凄凉。
“解释一下。”沈随安把灯递给墨竹,走近陆湫身边,语气一如往常,还带着几分无奈。
眼前的陆湫整张脸都涨红了,羞愧地低下了头,抹了抹眼睛,眼底又开始蓄了水光,半天才哽咽着小声开口:“妻主,我、我饿了……”
他说饿了。
沈随安的思考短暂停滞了几秒。她夫郎在她身边待了几天,每天吃饭的量都差不多,按来说应该不至于饿到大半夜来偷吃东西,这不符合常。
她忽然想起上次去徐大夫那儿给陆湫看身体的时候,徐大夫说过的话。她说陆湫近期时常疲劳饥饿,要多休息,好好吃饭。
原本,沈随安以为陆湫是在陆家吃不饱饭,饿了肚子的。毕竟看陆家对陆湫的苛待程度,吃不饱饭似乎也很正常,到云水居养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好些了。
可是他现在也仍然在饿肚子。
这个饥饿,好像不是因为陆家,而是陆湫自己饿的。
之前沈明琦不是说过,陆湫食量其实很大,跟她都差不多。可是陆湫在沈随安面前却从未多吃过一次,所以沈随安只当自家妹妹说得太夸张,说不定是她们从军吃不到什么好东西,陆湫才只能卯足了劲儿多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