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像是让乌裘伸爪子。沈随安莫名想到。刚刚还蔫蔫儿地趴在一边用垫子发泄怨气的乌裘,听见沈随安这句话,甩着尾巴提着爪子就蹭过来了,还响亮地叫了几声,以为是喊自己呢。
“又不是喊你,笨狗,”陆湫小声对着乌裘说,像是不服气一样,伸出手,递给沈随安,原本被抹了几层粉的双手已经回归到了原本的蜜色,而被烫伤的部分还泛着红,“……不是太疼了。那个水是拿过来放了一小会儿的,不算最热——嘶……”
“说谎,”沈随安只是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背,就看见小少年忍不住开始忍耐疼痛,轻声吸气,“疼就疼,骗我做什么。”
“我——”陆湫张张嘴巴,小声回答,“……对不起。”
“再泡一会儿,晚点给你上药,”沈随安抱起一直闹个不停的小黑狗,放在怀里给小狗摸摸毛,“黏人,别闹。”
“汪!”乌裘这下是乖了,眯着眼睛享受来自沈随安的摸摸服务,只有尾巴安静不下来,晃个不停,胡乱拍打着。
陆湫撇撇嘴,总觉得自己输给了这只小狗,垂着眼睛继续泡手。一时间室内变得更为安静,他坚持不了太久,不一会儿目光就再次飘到了沈随安的身上,还有手上。
那是一双极为好看的手。
这双手就该去握笔,就该去翻书,就该去抚琴。可是沈随安并不只做这些事情。她会手握弓箭,也会拿起农具,或许,还会用这双手……抚摸自己夫郎的身体吧。
陆湫一时间看得出神,想入非非。
刚刚,沈随安揽住了他的腰。可那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就结束了。他还想再久一点,想再跟她亲密一点——
“等宴会结束,需要我帮你处那个人吗?”沈随安突然开了口,好似不经意间问道。
“哪个……?”刚刚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陆湫一时间有点迷茫,没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谁。
“撞你的小侍。”沈随安答。
“啊……”陆湫思索片刻,似乎是纠结了一下,最终回答,“……算了吧。”
“为什么?”
“如果让母亲知道我又在外得罪了人……”陆湫闭了闭眼,有些难堪地说出,“我就,很难再出来了。”
“也会……”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眼前人,“也会很难再见到你。”
还是告诉她会比较轻松。陆湫想着。即便沈随安沉默了,他也仍然继续说着。只要一口气都说完,只要沈随安相信了他,那他就不会再纠结了。
“沈二小姐……”陆湫仰起脸,与她双目相接,即使觉得这些事情实在过分隐私,他也仍然忍耐着羞耻,坚定地说出,“我是干净的。”
“一直、一直都是干净的。”
“我的初夜没有给任何人,身体也从未被其他女子看过。他们说的那些话,不是真的。”
“我……我不想给其他人。”
“……只想给你。”
眼前的女人沉吟了片刻,她说:
“……我相信你。”
“可是……为什么是我?”
其实陆湫对于沈随安忘记自己这件事早有预感,毕竟他一直都不是任何人生命中重要的那一个。沈随安想知道陆湫为什么会喜欢她,但陆湫不愿意说自己只是被她温柔的那无数人中的一个,不愿意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可怜的位置上。
反正她听到了大概也不会高兴吧。
陆湫只要沈随安一个,但沈随安是自由的,陆湫从来没有妄想过去限制她。
“我不想说,”陆湫闷闷地、颇有几分自暴自弃地回答,“有点丢人……虽然,我已经够丢人了。”
“要是你真的想知道……”陆湫咬了咬嘴唇,忍耐着被沈随安盯住的难熬,“……那反正,我在你这里也瞒不住。”
“你如果继续问,我就……只能告诉你了。”
这话倒是分外直白。好像他在沈随安面前,不需要留有半点隐私一样。虽然不情愿,但也可以说。
“没关系,”沈随安也不逼迫,“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嗯,”陆湫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又试探着开口,“那个……”
“怎么?”沈随安撑着脑袋,含笑看他。
“我可以……可以喊你一声‘逸欢姐姐’吗?”他抬眸,十分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以,”沈随安答应了,周围似乎有氤氲酒气在围绕,“随你。”
“逸欢姐姐……”他完全压不住嘴角的弧度,似乎身上那些伤在这一句应允面前完全不值一提一样,整个人的情绪都跃动起来,还带上几分傻笑,“逸欢姐姐。”
“手该泡好了吧。”
沈随安不管他此时的蠢样子,自顾自把怀里的乌裘放到一边,将那木盆也端了下去,把自己的手擦干净了才拿出他那双手,用柔软的帕子慢慢粘掉水珠,然后从小罐中挖出白色的药膏,轻轻地、均匀地涂抹在他被烫伤的部位。
药膏微凉,沈随安的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但陆湫只知道傻笑,完全看不出来弄到哪里他会疼,搞得沈随安也有些忍俊不禁。
刚刚的胡思乱想又开始继续了。
陆湫喜欢她的手,喜欢极了。即使是在最过分的幻想中,他也未曾想过,沈随安会握着他的手,一点点地给他上药。相比起陆湫,沈随安那双手皮肤更白,温度更低,她的手上没有太多茧子,但陆湫也能感受到,这是一双并不孱弱的手。
如果能一直握着她的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