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临二十二年春末,李贵妃之兄、南府兵统帅李桓携轻骑兵秘密入京,皇三子带领三旗营、李贵妃联手中御府少监符新动兵变。
宫变之师被太子和肃章王赵洵围于坤德门而大败,跟随一干人等尽数伏诛,三皇子褫夺封号幽禁王府,择日问罪,政变之后天子气急攻心、一病不起,传位于太子赵承钰,年号景定。
温九瑟一身布衣藏于百姓眼中,看着昔日把她当个玩意的所谓家人被推上刑场,她摸着宫变那日被他们所伤的那只眼,心中动容,献祭了身体、孩子、一只眼,亲自为自己的前十六年复了仇
她并不喜欢血腥场面,她的人生该从这些所谓的亲人之上转身了,日后她便能为自己做主。
温九瑟望着大门有一瞬失神,这里是她买下的,唯有这个温府才是她真正的家。
她大步流星踏进家门,迎接她的却不是欢声笑语,死气沉沉的堂前坐着她的母亲。
她还是赔上了笑脸“母亲,弟弟,怎么都在这里,出什么事了?”
面对她的柔和姿态,母亲却好像并无半分缓和,“将你爹爹和大哥拖入谋反,是不是你做的?”
温九瑟心中一沉,看来还是温家那老头临死前还想报复一把,不让她好过,可她有什么可怕的,当她决定献上自己获得新生的时候,她就什么都不惧怕了。
“是,就是我做的,他们蠢,以为我成了宫中宠妃还以为还可以拿捏住我。所以我一步步把他们推到三皇子身边,就是为了让他们惨兮兮死在众人面……”
一个巴掌猝不及防落在她脸上,“你怎么这么狠心,那是你爹,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家好,而你毁了这个家,谋反之罪,你弟弟以后还有何前程?”
温九瑟心中震惊,愣在了原地,“我毁了家?弟弟的前程?母亲,我恨温家不是因为你吗?”
她扯下遮掩的丝绸,露出那只可怖的眼睛,“母亲,看清楚,这是你所谓的家人恼羞成怒赠给我的,他们到死都要最大程度伤害我,我为何不能先下手为强?”
温九瑟反应过来握住还要再下来的巴掌,顺手又甩开,拉开了距离,“来人,把公子带下去休息”
他们家里这些烂事,她实在不想蔓延到弟弟身上。
她摸着脸上火辣辣的伤处笑了笑,起身坐上了正堂主位,“母亲,在刚刚你扬手打我之时,我那个也许萌生了多年却不自知的想法冲出了心。”
一双杏眼紧紧盯着堂下的妇人,这张脸柔和、软弱,让人看了就觉得压抑,这些年,她每每看到都要心疼一次她心中苦,可这次她想解一解心中那个越来越大的疑惑,她是不是理解错了,“你对我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爱,从头到尾我只是你的怨恨不甘接受者而已。”
屋内是良久的沉默,温九瑟却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轻松,那些她不敢想的却真实存在的见了光
“母亲,今日这一巴掌我就不计较了。但是在进宫之时,我就把曾经的自己杀了,刚才你的沉默帮我杀了对你这个愚不可及的娘亲的同情和爱,我了无牵挂了。”
看着自己女儿的样子,她气不打一处来,她却没有半点办法,只得骂出两个字‘不孝’
温九瑟冷哼一声,毫不在意,“母亲,你就别气了,我根本不在意了。我的人生至此,你和父亲都一样是凶手,你无宠无爱让我在府中、姑舅中都饱受欺凌,你却为讨好选择视而不见,明知爹把我视作温家一个可交易的筹码,你却丝毫没为我争过、盘算过,反为了虚假的家,无意地帮着他们想要驯服我屈从,让我认为那是我的命。
可笑那些年我不懂,一次次地心痛你,将自己作为你的救赎,为了你想要攀附权势、给你倚靠,救你出去,恨一直保全我的师傅不肯助我攀附报仇,将自己送进了宫,为你去争去抢却落得一身伤,到头来现不过是我自作多情,你爱爹爹,爱虚假的平静生活,爱自己,爱弟弟,唯独对我心狠。”
现在想想,为什么她总是知道她母亲的酸苦呢,大概是因为所有的苦都诉给了她,而她渐渐将自己驯服,以为自己是她的救赎和依靠。
“可我依然做不到恨你,到现在心中还有微弱声音为你辩解,说都是世道和孤苦命运局限于你,你无能为力,你现在却为了那些人来指责我。”
她心中有愤恨,很努力才将其压制回去,而今以后孤身一人也没关系,在那深宫里她不也过来了吗。
妇人下垂的双目瞪着她,那样的眼神,连一直辜负、轻视她的父亲都不曾受过,现在却落在一个为了她屈从了半生的人身上,只是因为她现自己不被爱而已,她却那么恨。
她看着自己母亲的样子笑了,“罢了,都过去了,现在的温府不大,但是是真正属于我的家,若你愿意,这是我们共同的家,若是你不愿意,那就是我们母子俩命不好,过不得安生日子。”
整个屋子里死气沉沉,多年的思绪得以宣泄,她好像才终于站了起来,扔下众人离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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