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时候,自己感到背后猛的被人推了一把。
那人力气太大了,而且措不及防——我简直是直接腾空往前摔去。眼前是一片金光,是已经靠近的地铁车头!风在剧烈呼啸,轮子擦过铁轨发出的声音,人们的尖叫声——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直直向下摔去。
有人推我下去的,这一点自己很确定!不是滑跤也不是被风刮的,是被人推下去的!
——有人要我死!
然而下一秒,又是一股巨力拉住了我的后领,用力将我拽了回去——这个人下手很准,当我被拉出候车线的时候,地铁的车厢几乎是擦着我鼻尖过去的。
再迟那么半秒我就会被碾成一滩肉酱。
被他拉出来之后我跌坐在地,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地铁停住了,站台两侧的控制门都打开,调度员从里面跑了出来;人群围着我,一时没人敢说话,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一个调度员回去开了信号,示意事故排除,地铁可以继续通行了。另一个人把我摁住,问我是怎么回事。我猛摇头,说自己是被人推下去的,然后被人救了。
对了!救我的那个人呢?
我在人群中左右看了看,想和那个人道谢;结果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学生堆里有一张熟悉的脸,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很黑很好看。
——是昆鸣啊……
刚才没发现,现在才感觉到自己满头的冷汗。昆鸣旁边的学生和他穿着一样的白色短袖校服,看样子是同学。
“小昆……幸好你在啊……”
说起来也挺丢人的,我一个快三十的大老爷们,看到个高中生和看到神兵天降一样。昆鸣这孩子给人的感觉和昆麒麟完全不一样,特别靠谱,特别稳重。他看我没事,就点点头,“嗯。”
“好巧啊。”
“嗯。”
“我……我刚和你师……和昆麒麟吃夜宵呢,结果就出事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坐在地上和他拉起了家常。
“调录像。”他说。
“哦哦对对对,调录像……”我扶着墙站起来,那种死里逃生的释然感不能更好——但希望别再有下次了。我和调度员说了情况,对方也同意去查监控:背后推我的那个人是一心一意要置我于死地,必须报警的。
调度员让我们先去他们的值班室里坐,等他调来了录像就能报警了。昆鸣叫他同学都先走,他陪我。
我说你快回学校吧,寄宿制学校好像要查夜不归宿的。他说没事,实在不行就回道观住一晚,让昆麒麟打电话给班主任说一下就行。
我们去了值班室,里面有个女孩子给倒了两杯热水,让我压压惊。只是凳子还没坐热,那个调度员就回来了,面色有些古怪。
“怎么样?”我问。“看到推我的那个人了吗?”
他问,“你真觉得自己是被人推下去的?”
“当然啊,那个人力气很大。”
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古怪,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就和医生看到精神病时候的表情一样,又无奈又绝望。
“……先生,刚才我们看了录像了。”他说,“那时候你背后一个人都没有。”
————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有客人,是我妈妈的朋友,来搓麻将的。最近为了阿鹿受伤的事情二老没给过我好脸色,但自己真的不回去吃饭时,我妈还是挺担心的,一直在怪我爸说话难听把儿子气走了。
一屋子人正热热闹闹,见我回去,大家纷纷招呼我过去说话。
“小丘累的吧,做医生辛苦,看看,脸色多难看。”一个阿姨一边拉着我一边还能杠上开花,“好好给小丘补补身子啊丘家妈妈。”
“晓得的晓得的。”我妈点头,“去朋友家吃饭啦?吃的啥?”
“没吃什么。”我摇头。“回来坐地铁的,出了些事。”
“能出什么事啊?被扒了?”
“不是,有人把我推下轨道,但是人没见到。”
这话刚说完,一屋子都炸了,我妈脸色惨白,我爸更是从客厅冲了过来,摁着我仔细看。
“——谁干的?”
我摇头,说人没见着,调监控的时候也没见着人影,他们都说是我自己跳下去的。可我肯定是被人推的。
我爸一拍桌子,“这事没完!谁敢?!”
“不……那你……那你现在好好地?”
“嗯,旁边有个学生手快,拉了我一把,没摔下去。”
“行了,不搓了,散了散了!”我妈眼睛通红,坐在那挥手。“都回去吧……下次再玩。”
来搓麻将的那几个老阿姨纷纷安慰她,让她安安心。屋里很快就静了,人散了,麻将桌上还摆着一圈刚刚理完的牌。
“我先去泡个澡,今晚想早点睡。”我抱着妈妈,拍拍她的背,“你别担心。说不定只是个突然起意的变态呢?爸也别多想。”
他点头,让我今天早点休息压压惊;我从房间里拿了换洗的衣物去了浴室,拧开热水,扔了个浴盐球进去。平时这只有我妈会用,但是那香味挺安神的。浴缸里放着水,我将t恤脱了,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热水刚刚开始放,镜子里水汽还不重,所以画面还是很清晰的。
自己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瘦了不少。我摸摸发梢——估计过一段时间就要去理发了,头发太长了。
旁边浴缸里的水已经积了小半,我试了试水温然后坐了进去。镜子是正对浴缸的,现在已经开始被热水汽熏得开始雾了。我坐在浴缸里把那个还没融化的浴盐球捏碎掉,香气一下子更加浓郁了。还好是比较中性的松木香,不是那种玫瑰味道,否则明天上班时候要是味道还退不掉就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