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在岭南杀红了眼,对待俘虏的手段可称不上仁慈,否则煞神。的。名号怎么来的呢?他根本是想和?温久承担一样?的痛苦罢了。
“随便你?。”
她懒得戳穿谢怀蔺的心思,有条不紊地收拾好药箱:“我在沂州还有几味草药没寻到呢,催命都没你?这么能催……人我帮你?救了啊,你?答应我的紫血灵芝可别忘了。”
她嘀嘀咕咕的,谢怀蔺本来就?好几日没阖眼,被她念得头痛,只想快点将她打发?走:“行了,别打扰她休息,让陈嵩带你?去?国库,要什么自己找。”
“没大没小!”
得了便宜,李百薇还不忘啐他一口,拎起药箱乐颠颠地出去?了。
于是屋里只剩谢怀蔺和?昏迷不醒的温久。
少女眉心蹙着,脸色苍白易碎,昏迷期间,她似乎做了噩梦,一会儿喊着“爷爷”“哥哥”,一会儿又哭喊起贴身?侍女的名。
是梦到过去?的事了么?
那三年?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会在睡梦中都泪水涟涟。
谢怀蔺心疼得快要窒息。
他想起几个?月前的重逢,那时他心里憋着被抛弃的委屈,心里想念得不得了,却还要对温久故作冷淡,导致她被势利的宫人怠慢。
当?时温久差点被宋彧强制殉情,她明明处在最?害怕的时候,可他呢?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质问她、冷落她,像个?幼稚的孩子?一样?跟她置气?,让她在宫里活得战战兢兢——谢怀蔺后悔不已,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一巴掌打醒自己。
榻上少女溢出一声细弱的哽咽,宛如受伤的小兽,谢怀蔺心脏涩疼,呼吸伴随少女每一次皱眉而紧上一分。
他抚上少女的脸,长?指轻轻揩去?她眼尾的泪痕。
虽然暂不清楚那场宫变的全貌,但他知道温太傅是在宫变中丧生,没多?久温初言又失踪了。
温久一定很难过。
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没能陪在她身?边,为了和?离书的事要死要活,居然就?那样?轻易接受了她的说法,像条落水犬一样?失魂落魄地离开京城。
早知如此,不管温久放多?狠的话,他都应该牢牢抓住她的手——死皮赖脸痴缠她这种事,过去?他没少干,即使被拒绝心意多?次,隔天还要凑上前示好。
怎么偏偏在那个?时候放弃了呢?
温久在后半夜喊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名字。
谢怀蔺能听出来,那一声声破碎的呢喃里,是少女在向他求救。
可他呢?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啊。
谢怀蔺捂住脸颊,一滴泪从指缝落下?,滴在少女的耳侧。
李百薇说得没错,他简直愚蠢透顶。
……
意识在虚空中浮沉,在朦胧的幻影中,温久看到昔日的亲人。
父亲、纪向纭、祖父、兄长?、小梢……他们一个?个?从她身?边穿过,走向前方未知的领域,任凭她怎么呼喊都不肯停下?,身?影最?终消失在光点之后。
她知道这是梦,在梦中毫不顾忌地放声大哭,宋彧就?在边上欣赏她的痛苦,阴测测地笑着,笑声像黏糊的池水一样?缠上来,一点一点将她吞噬。
她无法忍受,想追随亲人的步伐而去?,可手腕被人紧紧攥住——
是谢怀蔺。
就?像过去?的黑暗时日里她无数次幻想的那样?,少年?拉住她,把她从泥沼中一点点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