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称呼,仿佛又回到?从前肝胆相照的时候。
李飞栋永远也?忘不了那个雪夜,在他?几乎弹尽粮绝、走投无路之时,是眼前这小子,唤一声李大?哥,把手头上所有银钱、布帛、粮食都给了他?。
后来又倾尽家财支持他?,才让他?李飞栋从一个籍籍无名?的落魄幕僚,走到?今日的地?位。
李飞栋颇为动?容,别开脸去,抬手拍拍他?肩膀:“都是兄弟,还需要你说?”
离京前,章鸣珂跟母亲说了一声,说是皇上有重要的差事交待他?去办,交给旁人不放心,他?只?好走一趟。
袁氏已是一品诰命,这些年来,与儿子也?没见几回面,好不容易在京城安定下来,她自是有些不舍。
但一定是皇上交待的,还必须是信得过的人去办,袁夫人便板起脸训他?:“有公务就去办,还想偷懒不成?皇上让你当这个宸王,你也?不能白?拿俸禄。”
不管经历多少事,走到?多高的位置,在母亲心里,他?似乎还是那个喜欢偷奸耍滑的纨绔子。
章鸣珂无奈含笑:“母亲别骂,儿尽心尽力去办就是。”
转眼便到?离京这日,皇上、皇后不便出宫,便由七岁的太子李岳泓来送章鸣珂,与他?一同?来的还有皇后侄女,沐恩侯嫡女岳香菡。
章鸣珂瞥一眼,颔首打过招呼,便没在意。
而是俯低身形问太子:“泓儿来送我,我很高兴,行了,你回去告诉你父皇一声,我这就启程了。”
章鸣珂思来想去,梅泠香没来投奔高泩,那她当年多半是去了闻音县以南的地?方。
他?打算从京城出发,一路南下。
先朝闻音县和?遂阳县方向找,再继续往南找,总能打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谁知,太子拿出一封信,交给章鸣珂:“宸王叔,泓儿不是来送你的,父皇让泓儿跟宸王叔一道出京历练,增长见识。”
“这怎么行?!”章鸣珂怎么也?想不到?,李大?哥给他?这么个烫手山芋。
他?与太子的关系是亲近,可这一路上,他?有正事,还有私事,怎么帮皇上带孩子?!
章鸣珂也?不拆信,直接还给李岳泓:“跟着我不安全,我也?不会照顾人,你乖乖回宫去,别胡闹。”
李岳泓瞥一眼岳香菡,岳香菡心照不宣上前一步,温柔施礼:“王爷不必担心,皇上和?娘娘特?意让香菡前来,照顾太子起居,王爷只?管带着太子历练便好,旁的事,香菡自会打点好。”
沐恩侯府乃皇后娘家,虽是小门小户出身,可大?晋建立之后,皇后对子侄要求都严苛,给她们请了教养嬷嬷。
是以,岳香菡举手投足,已是大?家闺秀的气派。
皇上让岳香菡来的?章鸣珂将信将疑。
略想想,他?决定各退一步,重新拿来李岳泓手中的信,拧拧眉,抬眸道:“泓儿我可以带着,但是岳姑娘你,还请回沐恩侯府去,恕本王不便同?行。”
说完,不顾岳香菡呼唤,径直带着李岳泓走了。
待他?们走后,岳香菡揪着帕子,直落泪。
皇上只?没叫她跟着,是她自己去求皇后姑姑,可姑姑也?没允诺,只?说看宸王自己愿不愿意。
岳香菡以为说出模棱两可的话,误导章鸣珂,便能成行,没想到?,他?如此无情。
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打动?他?的心?
坐上马车之后,李岳泓却是捂嘴偷笑,被章鸣珂发现。
章鸣珂抬手,拿指骨叩一下他?脑门:“小家伙笑什么?”
李岳泓到?底年纪小,藏不住事,又想把自己的小聪明拿出来炫耀,便放下手,骄傲应:“宸王叔,其?实父皇以为你不会愿意带我的,是我告诉父皇,让香菡姐姐送我,你定会答应。”
乍一听?,章鸣珂一脸莫名?。
只?他?已不是三年前的糊涂虫,学会了自己动?脑筋思考。
略沉吟,他?便转过弯来,哭笑不得:“小家伙,人小鬼大?,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带她,就会退而求其?次带你?”
“因为泓儿知道,你不喜欢香菡姐姐啊。”李岳泓忍着笑,眼睛里光彩熠熠,仿佛在说,你们大?人的秘密,可瞒不住我,“她好几次让你和?父皇母后一样叫她香菡,你却坚持叫她岳姑娘。”
闻言,章鸣珂愣了愣,面上笑意微微僵滞。
他?跟岳姑娘不熟,谈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
他?执意叫对方岳姑娘,倒不是因为旁的什么,而是因为对方名?字里那个香字。
那是他?一刻没忘,却又讳莫如深的字。
章鸣珂带着李岳泓,一路向南,去了许多地?方,包括闻音县、遂阳县,凡是哪家有年岁相当的梅姓小娘子,他?都去认过。
偏偏,一个都不是。
过了闻音县,半个月后,他?看到?有姑娘戴着一根发簪,与梅泠香从前戴的一根,有几分相似,便上前辨认。
时间太久,他?已记不清梅泠香是否有同?样的发簪。
可当他?听?说,这发簪是那姑娘在战乱时捡到?的,章鸣珂立在炎炎烈日下,只?觉遍体生?寒。
他?依然不相信梅泠香已死,而是凭着一股他?自己也?觉不可理喻的心气儿,继续找。
几个月过去,他?们走过许多路,安抚民心、处置贪吏之事做了不少,找梅泠香的事,却毫无进?展。
这回出远门,章鸣珂让多福留在王府照顾袁夫人,他?带沈毅出来的。
在一处客栈落脚时,沈毅忽而支支吾吾开口:“属下不敢耽误王爷的事,可眼下已经快到?云州地?界,属下的老家便在云州,属下想回去看看我娘,还请王爷恩准。”
怕他?不答应,沈毅匆匆补了一句:“属下保证速去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