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妃眼前尽是殷承恪被小公主扎穿手掌的那一幕,她捂住狂跳的心脏,冷漠地甩开了齐聿白的手。
她如今是真的不敢再得罪昭懿了。
殷灵栖用饭用得开心,浑然不在意殿内其他角落的纷纷扰扰。
直至饭毕,齐聿白还是没能狠下心做个了断。
“长公子也不必纠结。”
“父皇那边已然知晓了,不日退婚的旨意便会下达承恩侯府。”
现场一片狼藉,殷灵栖仍然精致得很,拿玫瑰汁子调的水净了手,这才慢悠悠起身预备出宫回府。
“不,”齐聿白难得坚持,眼底一片猩红,“我绝不同意退婚。”
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殷灵栖折磨疯了。明明最初看不上公主的人是他,明明被公主翻来覆去羞辱,明明只要同意退婚便可就此解脱,可真的走到了退婚这一步,齐聿白却从心底生出一阵难捱的不舍之情。
他同殷灵栖之间,仅存那一纸婚约的联系了。
婚约若废了,他同她之间便真的断了。
这是一种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犹如置身刀山火海,疼痛难忍,却又食髓知味。
齐聿白无力地跪在地上,家法伺候时被鞭笞得伤痕累累也不曾弯过一下的脊梁,这时终于塌了。
壕无人性
十一月冬至,京城最重此节,以冬至与岁首并重【1】,这日前后,朝廷大小筵席无数,或是皇帝摆宴祭天,或是朝臣私下里小酌。
今岁翰林院新入学的进士亦在宴饮名单之列。
柏逢舟不习惯官场逢迎,同僚觥筹交错时,他只在一旁静坐。
“大哥哥,大哥哥。”
一名垂髫小童钻过人群,一屁股坐在了柏逢舟身旁,拽了拽他的袖摆。
柏逢舟一怔,继而淡淡地笑了:“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人跑出来玩,家人呢?”
小童竖起手指神秘地“嘘”了一声:“我是来替人传话的,大哥哥且随我来。”
柏逢舟望了一眼酒气熏天的同僚,一言不发,起身任由小童牵着他的衣袖走了。
“人带到啦。”小童带着他绕过宫阙楼阁,在一片梅林前停住脚步。
“出来吧。”
风过林梢,落梅如雪。
女子的身影穿过绵延无尽的花海,发丝、衣袖皆缀着飘落的花瓣,拂了一身还满。
“还是这么乖,也不问清楚对方来路,便跟着一个小孩子走了,万一被坏人拐跑了怎么办?”
殷灵栖是真的好奇,柏逢舟这般纯正无邪的人究竟是怎么长大的。
“非也,”柏逢舟垂眸含笑,“知道是公主想见,在下才肯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