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当先走了进去,张小凡深深呼吸,迈开自己显得有些沉重的步伐,跟了进去。在他后面,宋大仁与田灵儿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焦虑与担忧,但更多的还是无奈,只得也跟了上去。
就在他们刚刚走进玉清殿的时候,原本坐在角落的王二叔,目光一直看着张小凡的背影。这时见张小凡消失在了玉清殿里,不知怎么,他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像一个小孩般有些困惑地抓了抓脑袋,然后也踉踉跄跄地向着玉清殿里走去。
这些年来,王二叔一直被青云门照顾着。他的疯病从来没有好过,整日就在这通天峰上游荡,便是这玉清殿他偶尔也会拐进去,不过从来也不曾弄出过什么乱子,时间长了,也就无人再去理会他。
所以这个时候,他居然也就顺顺利利地走了进去,消失在玉清殿中。
……
张小凡跨过门槛,顿时一股庄严肃穆之气迎面而来,青云门中最神圣的地方,依旧和自己记忆那个一样,让人惊叹,令人心生敬畏。
大殿之上,站着、坐着的有许多人。但张小凡第一眼望去的,却不是这些人,而是在大殿的最深处,看去那么遥远的,在阴影中的三清神像。
大殿前方,点燃的香烛沉默地燃烧着,飘起一缕缕的轻烟。
大殿正中,主位之上,德高望重、鹤骨仙风的道玄真人坐在那里,在他座位的旁边,有一张小茶几,桌面上摆放着的一根黑色棍棒,正是张小凡的法宝烧火棍。
在他的右手边一排,是青云门各脉的首座,除了苍松道人不在外,其他人都坐在那里。青云门其余各脉的长老弟子,或坐或站,都在他们身后。张小凡熟悉的不熟悉的,各峰各脉众多杰出的年轻弟子们,几乎都到了,此刻目光几乎同时都落在张小凡的身上。
陆雪琪默默地站在水月大师的身后,抓着天琊的手掌忽地握紧。一双明眸中眼波流动,凝视着张小凡的身影。
在道玄真人左手边的,却是很多张小凡从未见过的人,有相貌慈祥的和尚,也有面色阴沉的老人。至于年轻些站着的那一群人中,张小凡目光扫去,只看到几个熟悉面孔,其中天音寺法相、法善也在,都恭谨地站在一位坐在最上首的老和尚身后,看来这位相貌慈祥的老僧,多半就是天音寺的哪一位神僧。
与此同时,在大殿偏僻些的角落里,苍松道人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齐昊和林惊羽二人,眼中有盛怒之色。
齐昊一脸苦笑,正要说些什么,林惊羽已经抢先一步,对苍松道人鞠躬道:“师父,不管师兄的事,是弟子自己偷跑过来的。”他抬起头,看着苍松道人,牙关紧咬,低声道:
“弟子放肆了,回去任凭师父责罚,只求师父容我在这里看着小凡,我、我、我……”
他情绪激动,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苍松道人看着林惊羽,嘴唇动了几下,过了片刻后忽然长出了一口气,面上掠过一丝深深苦涩之意,随即拂袖而去,大步走回了自己座位上。
林惊羽站直身子,向齐昊看了一眼,齐昊有些惊疑不定,不过见师尊并没有真的开口赶林师弟走,想来是答应了,当下便对林惊羽笑了笑,连忙拉着林惊羽回到青云门众人中间,站在苍松道人身后。
常箭带着宋大仁、张小凡还有田灵儿走了过去,向道玄真人行了一礼,朗声道:“师父,大竹峰的张师弟已经到了。”
周围的人一阵耸动,所有人目光刷地一下都移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不止是张小凡,就是宋大仁和田灵儿都有些不自在。
坐在田不易旁边的苏茹皱了皱眉,道:“你们站过来。”
宋大仁等人松了口气,应了一声,迈步走了过来,张小凡跟在师兄师姐身后。就在这个时候,坐在田不易上头的苍松道人,忽然咳嗽了一声。
田不易眼角抽搐了一下,但终于还是冷冷地道:“老七,你站在那里,掌门真人和各位前辈有话要问你。”
张小凡刚刚迈开的脚步,却像是撞到了一面墙上,生生停了下来,半晌低声道:“是。”
宋大仁与田灵儿对望一眼,眼中都有担忧之色,但终究只能老老实实地走到了田不易身后站好。
道玄真人面无表情地向下望去,只见在两边人群之间,一个少年孤零零站在那里,眼光中有微微的紧张和畏惧,甚至连他的双手紧紧握拳。
他便是当年草庙村里那个资质平凡的遗孤吗?
他在深心处,叹息了一声。
“张小凡。”道玄真人缓缓地叫了一声。
张小凡慢慢跪了下来,低声道:“弟子在。”
道玄真人看着他,道:“旁边这些前辈,都是我正道中的高人,今次也是为你而来的。这位就是天音寺的住持普泓上人,坐在他旁边的也是天音寺的神僧普空大师,还有焚香谷的上官策前辈……”
道玄真人不能失了礼数,自然要把后面那些大名鼎鼎的人名都说上一遍,张小凡却没有心思听下去了。他的目光落在了坐在最前方的那位面目慈和的老和尚身上,他身着一袭金丝贴烫的红色僧袍,白眉如雪,目光温和,此刻,也正向着他看来。
普泓神僧位列天音寺四大神僧之首,在天下素来与青云门的道玄真人,以及焚香谷谷主并列为三大高人,地位之高,远非他人可比。寻常修道之人,想要见他一面都难上加难,此次却意外破例,动无上法驾,来到了青云山上。
不要说是张小凡愕然,便是得到消息的青云门,也是惊讶不已,但也由此可见,天音寺对这意外出现的“大梵般若”真法外传,是何等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