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性好,读书的时候能比旁人省下很多功夫,但是科举考试不光是记性好就能考好的,脑子里没东西记性再好也没用。
他爹他哥都是饱学之辈,这些年耳濡目染基础也算扎实,来到太学后还有那么多名满天下的直讲给他们授课,不好好学都对不起他前些年那么下劲儿的和他爹学。
臭爹总说他没定性,学什么都是看一会儿就扔,他觉得他也没那么三分钟热度,该学的时候他从来不走神儿。
老爹还说二哥跳脱不让他放心呢,结果还不是看走眼了、咳咳、总之就是,他觉得他读书超棒哒!
太学的直讲先生们可以作证,先生们夸他文章做的好,只要能保持这个势头,来年就不用担心要跑回眉山考试。
要是诗写的好点就更好了。
不过没关系,人嘛,总得有点小缺点,虽然他写不出那些灵气十足让人眼前一亮的诗,但是能四平八稳挑不出缺点已经很不错了。
看过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偷,他们现在能看到的唐代诗篇可比后世能看到的多的多,模仿也能模仿出七七八八。
考试的时候扬长避短就好了,充分发挥优点,不擅长的科目及格就行,反正他肯定没胆子和他们家二哥那样胡来。
家事国事天下事全都挡在太学的院墙外面,现在能听到的只有风声雨声读书声,不少人做梦都在背诗背文章,寝舍里说梦话的学生大大增多,夜半巡夜的人被吓了几次后见怪不怪,哪天没听到寝舍里面传出中气十足的吼声才觉得奇怪。
苏景殊刚来京城时还想着不要那么快下场考试,反正他年纪小,再等几年多打打基础也来得及,但是在京城这么些日子见识了那么多,他又觉得形势紧迫,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慢慢考虑。
明明现在的大宋看着很好很繁华,京城日日夜夜笙歌不息,辽国和西夏也不像以前那样能让大宋朝堂紧张的动不动就想迁都,只要放空脑子,他就能在这个繁华的假象里快快乐乐的度过一年两年三年五年。
反正家里不短他吃喝,他一辈子不考试也能过的很好。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是梦见些不好的事情,有一次甚至跟走马观花一样梦到了敌国铁骑攻破汴京,京城在大火中化为灰烬,除了火光什么都不剩,比上辈子看靖康之难纪录片时都难受。
他之前还怕吓到赵大郎害赵大郎晚上做噩梦,结果可好,赵大郎没有做噩梦,做噩梦的变成了他自己。
太学中的学习气氛日渐紧张,小光国公那边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他要学的比太学的学生还多。
而且最近有空就去陪曹太后种地,说是要亲自感受一下种地的艰辛,连出门都很少出,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那些刚冒头的麦苗身上。
冬小麦种下去夏天丰收,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苏小郎伸了个懒腰,看着外面又飘起雪花,悄悄起身去窗边赏雪。
——哇,好漂亮的雪花。
很好,是他的真实水平。
没有“未若柳絮因风起”,也没有“撒盐空中差可拟”,有的只是他的独家现代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青松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在乐呵什么,“景哥儿,晚上吃什么?”
苏景殊:……
这话他最近已经听的耳朵起茧子了。
按理说他才是那个要长身体的青少年,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太学里最饭桶的应该是他才对。
但是每次开饭之前不等他喊饿就能听到周围其他人探讨菜单,他是饭桶,他的同窗们也是饭桶,大哥不笑二哥,食堂的饭食供应比上学期多了好些才供应上,弄得管事还以为他们授衣假回家全都吃不饱肚子所以回来后全都成了饿死鬼脱胎。
怎么说呢,动脑子的活儿就是累,可见上学期没有压力都没拼尽全力下去学。
苏景殊熟练的报出一串菜名,冬天到了,各地的咩咩受到了比往日更加“残酷”的“迫害”,乳炊羊、糟羊蹄、羊血汤、羊头签、排炊羊、羊脂韭饼、旋煎羊白肠、羊肉小馒头等各种羊肉深受大家喜爱,北地榷场的生意火爆的连夜里都灯火不熄。
大宋上上下下都爱吃羊,各种羊肉的做法让人眼花缭乱,虽然没有后世那
么多调料和设备供大厨们发挥,但是每一样吃起来都别有风味。
身为山沟沟里出来的乡巴佬,苏小郎最近尤其偏爱羊肉。
旁边,身材圆润的同窗揉揉鼻子,“景哥儿,你那么吃真的不会上火吗?”
他感觉他最近燥的想流鼻血,没怎么吃羊肉还燥成这样,天天吃羊肉那还不得天天流鼻血?
苏景殊倒没什么感觉,“还好吧,我长个儿呢。”
长个儿这事儿很玄乎,不长是不长,开始长了之后几乎每旬回家都能被爹娘姐姐拽住惊呼又长高了,弄得他每次回家都觉得他是大清巨人三阿哥。
没办法,谁让他最近长的确实有点快。
他刚来太学的时候站在同窗们之间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小孩儿,现在不一样,只要不看脸,他已经能完美的融入同窗之中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大高个儿,太学也有身量不怎么高的成年学生。
现在他已经追上了末尾,等明年秋闱没准儿就能跑到中游。
他!大宋巨人!今天又长高了!
苏小郎嘚瑟的挺起胸脯,想长个儿就得多吃饭,外面下的是小雪不用撑伞,兄弟们,朝食堂发起进攻。
同窗们:……
每天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真切的感受到他们不是同龄人。
周青松端了两大碗羊汤坐下,敲敲快学傻了的脑袋瓜小声问道,“景哥儿,你说西北那边开始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