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赣,前世那个在忽兰王军前毅然献身的老人家?,如今仍陷在北境王城的地牢之中。
宜锦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她不能再让事情沿着?前世的轨道行进。
如今章皇后与萧北捷恐怕正是得?意的时候。
前世萧北捷宁愿与忽兰王军勾结,也不愿放下称帝的执念,若这一世他如愿得?逞,再有国家?危亡,社稷颠覆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抛下大燕的百姓。
有这样的君主?,即便是有千千万万个沈赣之流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她其实是存了私心的。
这一世,她只想萧阿鲲好?好?地活着?,不必背负任何沉重?的负担。
萧北冥见她神色沉重?,只以为她是因为要入宫面圣才会如此,他放下手中的书籍,温声道:“入了宫,你只需跟在我身后便是,别怕。”
宜锦看着?他,点了点头,其实只要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马车一路沿着?御街到了皇城门下,守城的将士瞧见燕王府的徽标便放行了。
过了午门,便必须下马车行驶,对?于?萧北冥而言,再次踏上入宫的路途,要接受满宫内侍宫娥异样的目光,无异于?将伤口再次在众人面前揭开。
众人会感叹,昔日征战沙场的燕王,怎么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萧北冥神色冷静自?持,他没有因为那些打探惋惜的目光而感到受伤,只是双手因为持久用力而青筋横亘,但面上,他却没有露出丝毫不堪。
宜锦站在他身后,替他推着?轮椅,因为她,他才要忍受这些目光,可是她怎么舍得?。
穿过甬长?的宫道内,隐隐约约能瞧见皇极殿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朱漆大门,汉白玉的石阶,琉璃瓦上的压角兽似乎要腾空而起,在朝阳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令人望之生畏。
这座宫殿,甚至于?这条宫道,宜锦都并不陌生,冬日积雪盛行时,她曾在此处洒扫,上一世也是在这条宫道之上,萧阿鲲将她带回了皇极殿。
昨日的一切似乎都在眼前,但一切似乎又都有些不同。
到了皇极殿前,邹善德道:“王爷与王妃赶巧了不是,圣上这会子才下了朝,正念叨着?两位呢,快请进。”
萧北冥入了大殿,隆昌皇帝才下朝,仍旧穿着?明黄的朝服批折子,见皇长?子来了,他眼底划过复杂的情绪,道:“你腿疾还未痊愈,怎么就?入宫来了。父皇不缺你见这一面。不必行礼了。”
隆昌帝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长?子,也有些不好?受,这个儿?子替他守卫北境,从未有过一刻懈怠。
北境因有燕王,太平日久,可是凡事有利有弊,在北境,燕王的名望与权威曾一度超越皇权。
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因此他只有忍痛断了这只左膀右臂。
但到底是他的亲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死。
如今将长?信侯的女儿?指给冥儿?,也算是弥补了当?日他所?做的决定。
隆昌皇帝道:“朕依稀记得?,你小时候书法字画皆是上乘,不丝毫不逊色于?捷儿?,只是后来却再也不肯画了。邹善德,去将朕的那把昌平文房四宝取来,赐给燕王。”
邹善德忙应下。
萧北冥听了这话?,面上却无悲无喜,没有任何波动,他谢过帝王,“儿?臣谢过父王,只是如今儿?臣怕是再也画不出那样好?的画了。”
十三岁那年,那幅为父皇贺寿的江山社稷图,只给他带来了无妄之灾。
可是那样沥尽心血的一幅画,却仍比不过二弟一个简简单单的玉观音。
他一直都知道父皇厌恶他,厌恶他卑贱的出身,厌恶他的一切。
可他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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