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值得过更好的生活,有个他爱又爱他的妻子。
穆西山没有说话,手中拆了一半的礼物轻轻放到了桌上。
沉默在屋子里游荡,遇到墙壁又飘了回来,落在他们之间。
苏曼抿了抿嘴,不敢去看穆西山。
“大过年的,不适合聊这些。”穆西山终于打破沉默,“不过,苏曼,我没那么想要个孩子,也……没那么想要女人。”
苏曼的脸更红了。
之后他们没有再聊这个问题,穆西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带她去跟留守北京的老太太吃了年夜饭,又赶在十二点前回了家。
去年过年,穆西山和苏曼住在了穆家,穆西山几个小辈陪老人家打了一宿麻将,苏曼早早回房睡了,没什么感觉地就算过除夕了。
可今年,苏曼强烈地感觉到了穆西山的存在。
他拿了冰好的酒出来,在苏曼面前晃了晃,说咱们自己也过年吧。
苏曼的要求(二)
酒是苏曼喜欢的,清新爽口,穆西山说是他去年投的一家宁夏酒庄产的,不比蚝湾的差。关了客厅的大灯,只留下几边几盏,穆西山在沙发上坐着,苏曼则靠着离他不远的另一个沙发,坐在了地上。两个人不用有任何眼神交流,却也可以一边喝着酒一边聊天。
结婚两年,他们说话像是同事之间在商量着合作一个项目,客客气气,像今天这样有些懒散地一起聊天,也多亏了这难得清闲,完全不需要和其他人有交集的假期。
他们聊了苏曼在出版社的工作,说起很多书和很多作家,苏曼说她既喜欢王蒙,也喜欢丹布朗,穆西山说你喜欢的其实是一种类型——迷。苏曼笑了,说穆总说得对。他们又聊了穆西山的工作,他的工作很多很杂,苏曼不能完全理解,只知道他是很忙碌的,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
苏曼很好奇,每天都这么高强度的工作,穆西山为什么还能保持这么稳定的情绪呢。穆西山说,我从没觉得这些事儿有多难,所以不会觉得烦。苏曼长叹一口气,觉得穆西山应该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他们出版社也应该给穆西山出一本自传,名字就叫《这有何难》。
他们就这样天南海北地说着,聊到双方同意的观点,就互相隔空碰个杯一口干了,自顾自说着的时候也自己喝一小口,很快两瓶霞多丽就见了底。
穆西山正准备起身去拿第三瓶,却发现好久没说话的苏曼端着酒杯哭了起来。
一开始掉一滴眼泪就擦一下,随后像是不管不顾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嘴巴却紧紧贴着抱枕,好让自己不发出什么声音。
穆西山皱起了眉头,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苏曼要哭,更不明白苏曼为什么连哭的时候都如此压抑。
轻轻走过去,拿走了苏曼手里的酒杯。
“怎么了?”穆西山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苏曼摇了摇头,脸上是喝多了而显现出的红晕。
“想到什么不高兴的事儿了?”
“不是。”苏曼拿手背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我是觉得太高兴了。”
“高兴?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人孤零零过年吗?”
“是有你陪着我过年,我太高兴了!”苏曼纠正他,“我从来没有感到像现在这么轻松,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温暖,谢谢你穆西山。谢谢你。”
“以前你怎么过年的?”穆西山有些好奇,他知道苏曼是后妈带来的孩子,所以在苏家恐怕是过得艰难,但他不知道苏曼究竟有多难。
“以前?以前啊,在我爸那儿,我爸不怎么待见我,说看到我就想起我那个……妈,后来,又到我妈这儿,他们……他们……”苏曼本是借着酒劲儿多说了些,可说到后来,却是怎么都说不下去,她泄气地往后一靠,“哎……生活艰辛啊……”
原来苏曼是个两边都得不到爱的孩子。
“不过今天就太好了,有你,有我,有酒,别的什么都没有。哦对了。也没有红包……我也想能有个红包……不过无所谓了!今天就是太好了,我宣布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不过要是能有个红包就好了……”
苏曼笑了起来,口齿有些含糊,但仍想着她应该得到一个新年红包。
穆西山也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苏曼的要求(三)
苏曼眼神越来越涣散,抬头去看穆西山的时候凑得很近,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穆西山对她突如其来的靠近有些诧异,却也没有躲开,也几乎不聚焦地看着她。
此时的苏曼,不再如以往那般端庄得体,只觉得像个爱胡闹却又害怕被惩罚的孩子。
“去睡吧,好吗?”穆西山站了起来,又弯腰将苏曼抱了起来。
忽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苏曼像是在冰天雪地中找到了火把,她有些忘我地抱紧了她可以抓住的这一点热源。
穆西山将她抱到卧室,轻轻放在床上,却发现脖子上的小手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
“穆西山……我能提个小小的要求吗?今天过年,就让我提一个要求吧。”也不知道苏曼是清醒着还是已经在做梦了,她在穆西山耳边轻轻说道。
“你说吧。”穆西山伏着身子看她,手轻轻在她头发上摩挲。
“每年春节,你都陪我过好吗?”
穆西山有一时地愣怔,他不知道苏曼想说的和他听到的是否是一个意思。
每年吗?
“好。”穆西山答应了。
“谢谢你。”苏曼笑了起来,眼中的迷离焕上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