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前这几个高大的汉子总算听明白了,乐瑾瑜微微笑了笑:“多重人格障碍有一个特别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它不会只有一个分裂出来的灵魂。我们可以在这类病患身体里面,很轻松地发现三个以上的不同人格,甚至最多的可以达到30多个。”
“你的意思是说,邱凌身体里可能有30多个不同的梯田人魔?”李昊又皱紧了眉头。
“不会是30多个不同的梯田人魔,可能,某个人格只是个旁观者,某个人格只是一个路人,甚至还有某个人格是一个女人,是一条狗,都有可能。”乐瑾瑜继续解释道。
“有点乱。”李昊望向了我。
我点着头:“乐瑾瑜说得没错,多重人格障碍患者身体内不止一个分身。心理学领域具备一定造诣的邱凌自然是知道这个明显症状的,那么,他流露出新的不同人格来,在我看来,是计划内可预见的。”
“你怎么知道他这次流露出来的是一个新的人格呢?”李昊又问道。
“之前我们所看到的邱凌的核心人格,自称并不知道其他人格存在的。而你们所说的昨晚邱凌很迷糊状态下说出了‘拦不住他’这样的话,所要拦的应该是那个作恶的‘天使’邱凌。那么,这个企图拦住‘天使’邱凌的新出现的人格,我们给他暂时命名为阻拦者。阻拦者应该是和‘天使’邱凌有过沟通的一个人格,甚至,它尝试说服‘天使’邱凌不要去行凶,但它的阻拦,在强大潜意识怂恿着作恶的‘天使’邱凌看来,不过是个挡车的螳螂而已。”
我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叹了口气:“以上推断,都是假设邱凌确实是多重人格障碍患者的前提下。反之,他如果伪装成为病患的话,更会展现出这些来麻痹与诱导我们。”
邵波与李昊他们几个人一脸迷惘地点着头,那黑刑警更是挠了挠后脑勺:“李队,这些东西,我们几个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还是先去吃饭吧!反正小雪应该马上过来和你会合。”
李昊冲他们点着头,接着领我们几个大步朝看守所的审讯登记处走去。很快,慕容小雪也赶到了,提审犯人必须两人以上,我和乐瑾瑜、邵波都不是公安系统的,自然不能算。看守所的管教干部虽然也是系统内的,但不被允许参与。所以,小雪不到的话,李昊一个人还真不能提审邱凌。
登记完毕,所里的看守干部便要求我与邵波、乐瑾瑜将身上的金属物件都放在保管处,毕竟纪律在那儿放着,不能违背。而也是在这时,我第一次看到了乐瑾瑜的那把小刀。
是的,只是一把小刀,一把她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的有着结实皮套的锋利解剖刀。
第九章天生罪犯
从尸袋鼓起的轮廓可以揣摩到,里面是支离破碎的。法医在现场不断地搜集着零星的残肢碎片,都只是很小很小的红色肉块与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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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乐瑾瑜坐在审讯室的角落里,从我们这个角度看即将受审的邱凌,能够看到审讯椅上他的全身。他的细微动作,都将很容易被我与乐瑾瑜捕捉到。小雪又打开了那本厚厚的本子,握住了笔。
镣铐的声音再次响起,哗啦啦……哗啦啦……
与之前听到这声响时的平静比较起来,现在的我情绪上有不小的波动。值得欣慰的一点是,我比自己所想象的强大了很多,真正要面对真相时,并没有显露出太多异常。当然,我不能保证今晚夜深人静时的自己会不会崩溃。但最起码,现在的我,是镇定与冷静的。因为……因为我很想将邱凌完完全全地剖析开来,了解透彻。这一被激发起来的强大斗志,让某些小肚鸡肠的情愫消失殆尽。
他终于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只是短短的两天不见,邱凌明显憔悴了不少。青褐色的胡楂儿,爬满了他的下颌与嘴唇周围,显得他的颌骨有点宽大。他已经不能像最初我看到他时有力气抬起手铐了。他的胳膊垂下后显得手臂很长,阴着的眼睛里依然是听天由命的消极眼神,但其间曾经闪烁过的锐利,却在我记忆中那般深刻。
我突然觉得,从最初第一眼看到他时,我就对他有了错误的判断。他之前所呈现出来的形象,确实是一个表面斯文的普通男人。而经过几天的提审后,他的原形一点点地显露出来——长长的手臂、锐利如猛禽的眼光、宽大的颌骨以及浓密的毛发。
这是一种在龙勃罗梭理论中最典型的天生犯罪人。再结合他的亲生父亲西霸天所遗传给他的嗜血基因,与他幼年时期做出的残忍举动……
邱凌,我必须把你绳之以法,尽管,我并不是刑警、检察官,也不是法官。但,我必须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尽管我只是个普通的心理医生。
邱凌接过小雪递过去的眼镜,他放在审讯台上的手已经没有之前那样快速地抖动了。不管这是他真实心理的投射,抑或伪装出来的状态,经历了这么多天的牢狱生活与频繁提审后,他情绪上的波动导致肢体上的失常,在他,确实应该是成为常态,达到了最小化。现在的他,相对来说处在一个消沉的谷底,一种近乎于麻木的状态。
诚然,这一刻我所看到的他,给人的感觉也是麻木的。他将眼镜架上,冲李昊和小雪看了看,接着视线平移,望向了坐在角落的我和乐瑾瑜。“邱凌同学,你好。”乐瑾瑜率先开口,轻声和他打着招呼。
邱凌愣了一下:“你是……你是……我们认识吗?”
“苏门大学医学分院的乐瑾瑜,和你一届的。那时候在很多心理学的大课上,都和你在同一个教室里待过,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乐瑾瑜冲他微笑着说道。
“是吗?”邱凌淡淡地应着,将目光转向了我,“沈医生,你今天气色不太好看,这几天经历了些什么吗?”
我耸了耸肩:“确实经历了一些事情,去了趟母校缅怀了一下过去,收获到一个孤僻者的过去。”
“孤僻者?嗯,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邱凌说这句话的时候,双脚往前稍微伸长了些,“那沈医生觉得这孤僻者是可爱抑或可悲的呢?”
他这松弛尤胜于我的语气与姿态让我感到不适,但我并没有让自己的这一感觉显现于颜面。于是,我往椅背上靠了靠:“应该算可悲的吧!在那几年时间里,始终躲在暗处窥探着世界,滋味应该不太好受吧?”
“看来,你现在应该也调查到了不少东西,这几天您没有闲着,来回奔波挺辛苦的吧?”邱凌笑了笑,他那双细长的眼睛里,依然是消极与悲观的眼神。这,让我们并不能通过他的眼睛洞悉他内心世界的真实想法。但话又说回来,我们还可以把他的这种眼神解析为慵懒与傲慢——半眯着眼睛,俯视着面前这群在他看来压根不够格成为对手的对手。
他转而望向了李昊与小雪:“李队,两天没见了,今天亲自过来,应该有什么新的发现吧?”他的语调与最初所表现的礼貌与客套大相径庭,看来这几天频繁的提审,确实让他意识到没必要继续伪装成谦谦君子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