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那殷氏逆王,必不会放过王城中的士林。
王氏覆灭,剩下成势者,除了杨氏,便是我崔氏,怕是追兵已在途中,我们必须加快脚程,离开翼洲地界!”
青竹般的崔淳跪坐在祖父与父亲之侧眼中忧虑,崔氏出行的队伍走得不算快,一是女眷诸多,二是沿路匪徒劫道流民拥挤。
崔氏车马在眼下就是一口肥肉,有风险但饿都要饿死了,拼一把万一呢。
所过之处,崔氏家兵已经击退好几拨的山匪流民,最近一次损失颇大。
随着一次次战斗中,死伤的家兵折损,已经护不住全队粮食布帛财富。
流民多如蛇蚁,伸出的一双双手扒住车壁,眼睛里的疯狂,可以吃下所有生灵似的可怕。
崔氏不得已舍弃了一部分的粮食,才驱离了流民群。
这几日的吃食供应已经大减。
“祖母,喝一些米汤养神。”
另一顶宝盖之下,上首的榻上,躺着面色青白的老妇人。
老妇人一头花白,点缀着珠玉宝石相当富贵,时下颜色不易濯染,却穿了一身的靛蓝色袍子。
崔老夫人舟车劳顿,再加上火辣辣的闷热,心口不舒服,便少食了胃口。
伺候一旁的除了崔桥正妻崔王氏,也就是崔淳其母,还有一妙龄秀美的女子,崔淳嫡妹崔晞,为了让崔老夫人吃上一些,卖着乖,哄着老小孩儿。
“唉,世事无常,我崔氏清流竟也到了这般逃命的地步,昔日纸醉金迷,灯火阑珊皆已不复!”
崔老夫人心结在此。
“母亲,等回了清河县,崔氏祖籍,您老人家依然可过上锦华团簇的日子。
膝下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眼下母亲切勿忧虑,仔细伤了身子骨。”
崔王氏那是心疼她闺女,跪坐,端着碗勺被这老虎婆磋磨,便劝一劝。
顾斐有了一个送上门来的惊喜,来人自称越县中的守兵,说是串联了一些人作为内应,请大庆出兵接收越县。
他们当兵的没兵饷活不下去了,可县令依然奢靡享乐,凭什么,他们要反。
这其中投城的原因,还在于越县当地活不下去的老百姓逃过来,亲身见到这般神仙地方的大庆村。
蒙昧的脑子清醒了,他们原来也可以有选择的,毕竟能当体面人谁愿意当畜生啊。
可是大庆说了,他们只收没户籍的外来流民,不收当地人。
怎么办,只有成为大庆人才可以过上的好日子,那么他们能不能把县令拉下来,将没了县令的越县送给大庆!
变成大庆的土地,那是不是他们就自动成为大庆人了呢!
那饱腹的仙种粮食!
那漂亮结实的砖房,那平整干净的水泥路。
那干裂清甜的水源!
那生意红火的商铺,那方便实惠的公共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