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黄油奶糖被捣碎了,糊成乱糟糟的一团。祁连要把他烫化,用自己当模具重新捏出他的灵魂。
哨兵触丝缓缓振动起来,像只温热的手熨帖地抓住萧山雪乱飞的触丝,慢慢捋顺牵动,传递着温柔宁静的信号。祁连也放缓速度不再强硬,耐心地等他把气喘顺。
不知是不是祁连的幻觉,他似乎看见萧山雪的泪眼里有了光。
精神通路已经足够宽,灰狼小心翼翼地化作光点走进萧山雪精神图景中的那片暴风雪。风最盛的地方是湖,面上已经结冰了,灰狼脚爪打滑走过去舔了舔,实在没办法,便卧了上去。
冰面不算厚,也已经有了裂痕。就在灰狼肚皮下的冰彻底碎裂的瞬间,萧山雪终于从深渊中被捞了上来。
他汗涔涔抱住了祁连的脖子,眼神缓缓动了起来,带着几分噩梦初醒似的惶急神色,在怀抱里不知所措。
“祁连,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懦弱,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能——”
他剧烈地捯气,费着力气一边要摸着祁连的脸颊一边踩着飘窗的边缘妄图留他别走。祁连哪儿舍得他这样,赶紧托着人借力。
“球球,我不……”
祁连顾不得思考萧山雪到底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明明做着坏事的人是他,他得让大梦初醒的小朋友缓缓。可谁知道一股诡异的冲动突然抽走了他的所有理智,看着萧山雪因为哭肿了有些尖翘泛红的眼角骤然生出狂躁的占有欲来。
那就遂他的心愿,做他的囚笼。
索性永久结合,成性灵与塑身土都掺在一起再各分一半,精神图景里彻底标上彼此的记号,以后就这样过一辈子,祁连甘愿不再拥有别的向导,萧山雪一生也只能在祁连怀里度过一次次结合热,直到死了才能断绝这段关系——
太深了。
两人的失神中通路逐渐稳定,精神图景缓缓接合,结合度百分之百!
祁连的理智彻底消失前,他终于想起来萧山雪受伤前正在经历结合热。
那是个极为短暂的停顿。
压抑了一年,火山喷发摧枯拉朽,毁掉一切顾虑和犹豫,什么世俗利益都不再提了,填满空缺才是当头要事。悲哀被欢愉驱散,指数级增长的迭荡榨出胡言乱语和无法自拔。一路跌跌撞撞含着爱恨也就这么疯过来,萧山雪哑到失声就望着他边哭边笑。
漫开的潮水终于席卷成涛,索求见了天日,非要把那些早该被许可的东西连本带利讨回来。
窗外车影川流如初,漫漫长夜,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把对方医好。
偏爱与带坏
理智回笼时已经是周日的早上了。
萧山雪还没醒,祁连把他小心翼翼半埋在被窝里,随后拖着步子起床找水喝,再去找点消炎的药膏来。
永久结合就是这点不好,只要一个上头另一个就得跟着发狂,如今瞧着两人满脸疲惫战损似的样子,反而像是互殴了一天一夜。
只不过萧山雪睡得香,里里外外都写着祁连对他的宠,药上完了还没醒。
祁连眷恋那个被窝,拿着通讯终端钻回去,一手揉着萧山雪的腰,另一只手滑着悬浮屏幕浏览消息。
陆千里发了一大段话给他。
老头子错字连篇,大意是铁山所里064号碎尸案的卷宗被盗。而游星奕去办身份证的点儿没蹲到他们,便去铁山所骚扰,恰巧碰见了偷卷宗的人,没追几步就被他的同伙打晕了过去。
游星奕没什么大碍,铁山所的人也大概摸清了逃窜方向。两个贼朝着山的另一边翻过去,出了铁山所的辖区,山下是个游乐场。
周六的游乐场人满为患,多的是带着孩子的辛苦爹妈。铁山所担心引起恐慌,没大动干戈,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祁连叹了口气。
这会儿萧山雪哼唧着用脑袋去蹭祁连的腿,然后轻轻嘶了一声。他登时把游乐场的心思踹开,脸莫名烫起来。
“球球醒了?”祁连摸摸他的后背,“哪儿疼吗?”
萧山雪挪着抱住他的腰,一翻身滚到怀里,有气无力怏怏咬着他的肚皮,闭着眼哑猫似的哼道:“你这么凶,我哪儿都疼。”
祁连听见他喊疼就慌,轮番把伤过的胳膊腿捞出来看,萧山雪也就没骨头似的由着他摆弄。看了半天也只是擦破了皮或者小片的红,可怜兮兮,但怎么都不至于让他小命折在这儿。
“疼得厉害么?我去找药。”
“嗯——”
萧山雪趴在他身上就懒得动,仰起头拖着长音撒娇,小心翼翼而颐指气使。
“——我起不来,你养我行吗?”
行!
怎么不行!
有了偏爱就有了底气,萧山雪骤然又变回了那个敢只身在狼窝里杀个七进七出的孤胆勇士。祁连原本还想着趁着他身娇体软浪漫一番,可餮足的小朋友断然拒绝了祁连抱他的提议,一步一晃脚步虚浮走到卫生间去。
爱意除了直说和直做一概接收不到,浪漫计划大失败,祁连认命地做饭去。
等萧山雪晃出来,餐桌上饭已经摆好了,祁连把家里最厚的坐垫全都堆到了他的椅子上,小猫正在上头踩来踩去。
“好了?吃饭吧,”祁连像是有点心虚,躲在厨房切水果,“一会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
祁连没接话,萧山雪一口鲜虾粥喝到了心坎里,刚刚恢复的精神力开始为非作歹。
他卷着软糯的米粒含含糊糊道:“你在心虚,不许骗我。”
两人之间也实在没有什么秘密。祁连在他旁边坐下,搅了搅自己的那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