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意的喜服周梦洁早就提前做好,新郎的喜服是现买的,大的地方改一改,勉强也能穿。
薛家这么大动静,村里人自然都知道了。林婆子既忧愁又欢喜,心道:薛如意这个祸害终于要嫁人了。
林二丫跑来找薛如意,气哼哼的质问:“薛如意,你个大骗子,之前明明说你表哥不会入赘,才几天就要成亲了?”
薛如意也不惯着她,故意气她:“我有银子你管得着吗?”
林二丫伤透了心,觉得薛三变了,变得忒不老实。
一起长大的姐妹骗她做什,反正她又没银两,她红着眼圈气道:“你嫁人了,谁来做我嫂子?”
“我大哥回来会伤心的。”
薛如意撇嘴,抓了一捧喜糖给她:“呐,请你和林大哥吃糖够意思吧。”
林二丫跺脚:“薛如意,你没有心。”说完就跑了。
夜里,薛父看着喜庆的屋子,提前体验了一把嫁女儿的惆怅。抹着眼儿鼻子发酸,感叹道:“一眨眼如意就这么大,本来想让她先定亲,先观察男方两年,哎……”
“古代就是不好。”
“你说那县令是有毛病吧,就他儿子那贼眉鼠眼憋三样,配得上我家如意?”
薛忠山越说越心酸,抹着眼泪哭起来。周梦洁横了他一眼:“差不多得了,又不是真嫁。”
“我看安子还挺不错,明理懂事,知恩图报,不骄不躁又坚韧隐忍,是个能包容人的。若他真是我的表侄儿,入赘咱家是最合适不过的。”
“怎么就合适了?”婚事虽然是薛忠山提的,但越看那小子越不顺眼,“我看他贼眉鼠眼有心机的很,如意嫁他将来指点被吃的死死的。”
“你现在是看谁都贼眉鼠眼,再说了,这不是入赘吗?敢对如意不好,你父子三个不知道削他?”
“都说了是假成亲,削什么削,明天得看着点,千万不要让那小子占了如意的便宜。”
薛中山这天晚上辗转反侧,薛如意倒是没多大感觉,雕了大半宿的木头。王晏之心里大石落地,侧躺在榻上,目光触到那焰红的喜服无声的笑了。
第二日一大早,薛家就热闹起来,村里不少人赶来帮忙。薛家的婚礼特殊,不用迎亲也不用其他繁琐礼节,午时请了喜酒,傍晚直接拜堂成亲便是。
县衙一共来了六个衙差,成亲现场还配着刀。村民也知道昨天的事,全担心起来,反而是薛家人一点不慌,开开心心把衙差请到单独准备的一桌。
其他村民都是正常的酒菜,独独衙差那桌供着一整只‘猪头’,眼睛嘴巴耳朵都齐全。
这是在骂他们吗?
大喜的日子衙差又不好发作,猪头肉也照样吃。然而这猪头肉又咸又辣,六个人吃到一半就受不全跑去拉肚子了。薛家人似是故意,硬生生拖到日落西山才正经拜堂。
村里人早听说薛家的赘婿模样俊俏,这会儿都伸长脖子看。
看到牵着大红喜绸的王晏之一刹那眼睛都瞪直了,心道:无外乎薛家三丫头会同意,长得神仙似的。
村民刚感叹完就见那新郎官捂唇连连咳嗽,唇脂都挡不住他苍白病弱的气色,一看就是个身子骨不好的。
怪不得薛家人最近一个月天天熬药,原来是养这么一个病秧子。
乡野之人,有什么别有病。
薛家不是捡了个神仙,是捡了个药罐子。
村民暗暗摇头:薛家人本来就不会过日子,这下又多了个药罐子,关键是还得罪了县令,这日子不得肯定得穷死。
哎,看看新郎官那张脸,不这样想他们得酸死。
六个衙差才不管这么多,他们只想快点拜完堂好回去交差。然而越想什么就越容易出岔子。
刚拜了高堂,林文远就满头是汗的赶来,撑着门大喊:“等,等一下……”
谁不知道林家小子打小就喜欢薛家闺女,从稚童到如今眼里都只看得见薛如意。
门口的林文远没了往日的斯文隽秀,散乱的衣袍沾了灰,发丝乱舞,脸色灰白,很显然是一路急行赶回来的。
村民心道:林家小子怎么从县学赶回来了,这是要抢亲?
突然好兴奋怎么回事?
林文远一双眼幽怨的看向盖着盖头的薛如意,六个衙差捂着翻江倒海的肚子幽怨的看向他。
在思考要不要对秀才老爷动手。
“等……”
林文远刚喊了一个字就被六个衙差齐齐抬了出去:“对不住了秀才老爷。”
“屋里的人快拜堂,我们还得回去复命呢。”
等什么等,再等就拉裤子上了。
林文远被七手八脚的抬走,还等着看热闹的村民顿觉无趣,这群衙差吃错了药吧,还以为是要扰乱婚礼,没想到居然帮薛家人。
婚礼顺利进行,直到送入洞房,林文远才重新出现在喜房外。
六个衙差捂着肚子赶紧溜了,村民原本想闹洞房,但都被薛父以女婿身体不好为由拒绝了。热闹过后村民陆陆续续走开,林婆子和林二丫走到林文远身后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薛忠山看不过眼:“秀才公回去吧,我家如意和你没缘分。”
林文远眸色暗淡,整个人颓败灰暗。他苦笑两声,伸出常年握笔的手问:“能讨杯喜酒喝吗?如意的喜酒我还没喝上。”
薛忠山直接给了他两坛子,林文远接过一如往常礼貌的道谢,扭头走了。
当天夜里,滴酒不沾的林文远喝空了两大坛子酒,醉死在床榻上。林婆子进屋收拾时,见醉死的儿子眼角居然有泪,忍不住把薛如意骂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