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冲击力震撼回荡,艾斯蒂尔呆楞了许久,直到樱被那疯狂的妹妹带走,她垂身松气,浑身湿软瘫倒在艾蕾雅身旁。
“姐姐,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艾斯蒂尔温柔轻语,觉得姐姐身体由僵冷渐转阴热,此时悲伤激切的艾蕾雅终于泄出全身的痛感,她失声哭叫,像个极为普通的女孩子展露出所有的脆弱,艾蕾雅真的被击垮了。
郁郁葱葱的主题公园掩饰不住一种内在的萧瑟凄美,“缺憾”灾星已把末日的悲凉恐慌带到了人世间,海啸、地震、飓风和磁暴频频生,地球上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了人们呼之欲出却又不敢想像的可怕事情。
别墅宾馆楼下,女孩隐隐哭泣,公园冷暗的环境衬托着如月一身青绿,她沉靠在萧寒月怀中惊伤泪涟涟,萧寒月是一身素白衣装,旁边的唯月也是习以成性的白衣打扮,三人秀色清雅。
“不用怕了,如月,鬼男已经死了。”
萧寒月安抚拍揉着如月的肩背,他试图用一个男人沉稳可靠的胸怀让如月感到安全和慰藉,可是心惊胆寒的如月却怎么也止不住哭声,像被吓走了魂魄一样畏缩着,连饭也不肯吃,令萧寒月着实心痛且大伤脑筋。
毕竟如月是唯一的一个从鬼男手里逃脱出来的女人,即便那是唯月设好的局,但凡是心理正常的女孩子,在经历那般凶险刺激的玩弄之后都会有异常惊恐的失常反应。自从被劫持以后,如月像变了个人,原先的冷漠娇艳荡然无存,变得怯懦温顺而满怀疑心,对萧寒月的信赖却尤为深重,甚至过了对唯月的信任,她愿意向萧寒月哭诉,即使她什么也不想说,这是女人在最无助时候的本能反应。
唯月此刻已完全感到迷惘,她傻傻地望着如月在萧寒月怀里娇泣的样子,她彻底失策了胸有成竹地除去萧寒月身边的女人,到头来却把成果拱手献给了如月。她不想再看下去了,夺走她心爱男人怀抱的难道会是她至亲的姐妹、她深信不疑的好朋友,她无法忍受,她坚决不能承受这个结果,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是最离不开如月的呀,为什么呢。
“别怕,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如月,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萧寒月悉心拥抱那哭颤的娇体,这时眼眸深凝注视着唯月,神情蓦然严肃,飒飒起风,直让唯月心惧体僵、面色惨白。萧寒月一定是知道或猜到了什么,似乎又刻意留下颜面,不管怎样,这是无声的警告,唯月能够深深体察到其中涵义的分量,她现在不仅失落至极,更感到凄寂无常。
无心进食的如月,只在宾馆外面哭了一阵子,便又决定要回房去了。萧寒月在几番叮咛和安慰之后,只好把如月交给唯月,很不放心地目送她们进了宾馆。
暗红色别墅笼罩在阴郁的绿树蓬枝下,精秀孤冷,整幢房子作为单独租赁的宾馆对于两个女人来说实在太过阔绰了。唯月静悄悄来到二楼的落地玻璃前,轻缓推移洁白的窗帘,痴呆地望着外面,直到萧寒月的叹息身影漠漠离开,她瘫跪在玻璃窗旁,抑制不住的眼泪便掉落到朱红的地板上,逐渐湿润,而后消褪……
淡绿色调渲染着如月的卧室,空气沉闷干燥,如月蜷缩趴在床上,衣服没换,鞋也没脱,头披散在身上、遮着那昏郁的面容,像是个昏厥的睡美人。卧室的门悄然被推开,一双轻足迈了进来,即使是如此微小的声音也立刻让如月起了反应,她忽然翻身转体,两只眼惊恐紧绷,只见进来的是唯月,她这才舒缓放松,身子垂落靠倒在床头,眼神慢慢失去光彩变得呆弱无力。唯月面含愁容安静走来,于是坐上netg,替如月脱了鞋,给她梳理头,最后忍不住拥抱如月,唯月声泪俱下。
“为什么呢,你不是说过你讨厌不正经的男人么,你对萧寒月没有好感对不对,你不是一直都不愿意跟他纠缠么,你现在也一定不会相信他对不对……”
唯月紧拥如月虚冷的身体,情不自禁抓掐着如月的肌肤,情绪激动无法控制。如月深感疼痛和惊讶,她明白唯月在问什么,全然迟疑,她不可否认自己在很短的时间里改变了一些看法,也许那并不是她刻意的,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因此伤害到唯月。
“你说啊,你默认了对吗,你真的喜欢他了对不对!”
“唯月,你不要这样……”
如月立时被推按到枕边,她看到唯月已有些喜怒无常,疯疯癫癫瞪着她,脸上泪迹浑浊,显得异常失态。
“呜啊,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唯月急得摇头晃脑,言语不清,四处张望,如月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从来没见过她这样,虽然她平时喜欢开玩笑,但也是个可爱的淑女形象啊。正当此时,唯月两手猛力一按,从如月头顶拔下一根鲜红细长的玉簪,狂然握于手中直对着如月惊惶的脸。
“我不想这样做的,你知道咱们是很要好的,如月,你要原谅我啊……”
唯月手持红簪,声气抖喘,已然露出邪恶的一面,她睁着圆方的红眼,奋力压住如月轻微挣扎的身体,跪在如月腹上,双脚则狠狠踩住如月的两条腿,将那玉簪的尖刃急快从如月脸上刺滑擦过,如月惊呼凄喊,白嫩的面容渐渐浮起一条浅红的印记。
“痛死了,如月,我不想让你遭罪呀……你放心,这点伤口不会破相的,无论如何也要让你漂亮地死去,你要相信我,其实我比你更难过,呜……”
“唯月……”
如月声容惨淡,失去了最后一丝拼搏的力气,她从来没感觉到唯月的力量竟是如此强大恐怖,令她窒息,让她连回想、疑问和伤心的余地都没有,她觉得她马上就要被吃掉了。唯月饮泣呻吟,这时剥开如月的衣领,顺着脖子往上一捋,抬起如月的下巴,对准那潮汗湿嫩、颤的干净喉咙,将血一般红的玉簪举至跟前。
“啊——啊——啊——啊——”
唯月俨然是个魔鬼,神情阴怪,泪如血涌,手中血簪像一把刑具,将隐藏在她内心的阴霾释放出来,然后对任何一个射中的目标处以极刑,只是今天要她亲手来做了!
“呜——”
玉簪反射着红光迅猛下坠,极力戳向如月的要害,唯月疯的吼叫惨绝人寰,垂落之际猛然停手,顿时被一个凶悍的力气拽住后臂强烈撕扯拖开。
“唯月!你疯了!”
声音刚烈惊惧,手劲威力极大,令人意想不到,居然是萧寒月!唯月惊恐转身,几乎被拦腰囊抱,劲之狠令她浑身剧痛喘不过气,萧寒月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匪夷所思的悲怒交融之气,紧勒唯月烫的肌肤骨骼,他那沉重的手臂轰隆震颤,转瞬间松弛撒手,唯月反被弹开,猛重甩在床上。
唯月面目衰丑,脸形扭曲,垂散着染成金黄色的头,一双呆滞的充血的眼睛傻傻望着萧寒月,冷不防丢掉手里的玉簪,蜷缩到如月身旁,祈祷般地整理如月的衣领,低着头轻轻吹拂如月脸上的伤口,一副可怜相,而后仓皇下了床,不敢再多看萧寒月一眼,极其哀伤地冲出房门便跑了。
萧寒月静立在如月床前,目光空然,唯月那张神秘的面孔前所未有的占据了他的大脑,令他无从看清那变化之下的真实面目,更无法看透那面目之后的一颗心究竟是怎样的,然而不可想像,在唯月体内寄宿着比鬼男还要恐怖的魔鬼,它吞噬着别人,也在蚕食着唯月自己。
鬼魅的残害,不是肉体的折磨,而是精神的摧残,在令肉体消亡的一刻同时毁坏精神,让灵魂毁灭永不复生,为达到这个目的,魔鬼本身便具有精神消亡的特质,即使寄居在肉体之上也只是个空壳。人在精神消亡之时,就是个魔鬼,可是唯月,她却在流泪!
粘粘公园的确是个风水宝地,就在世人为躲避灾星闭门不出惊恐万分的时候,还有更多嗤之以鼻、安于享乐的浪人,他们每天花大把的钱,游玩于公园的各个角落,吃尽美食,尽兴玩乐,公园已有自动的运作体系,提供给他们尽善尽美的服务。全世界一样分秒必争地赚钱,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对即将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粘粘饮食馆里刚刚钻出个黑影儿,便顿时化作一名俏女郎,推着装载有丰盛食品的送货小车匆步走来,没人相信这传闻中的逍遥大盗费劲心机、乔装打扮偷出的竟只是一袋食物而已,可是逍遥依然显得很吃力并且惊慌,脚板拖着两只高跟鞋极不坦然地打着节拍,不时环顾四周,真是做贼心虚,一点不假,但逍遥从来没这么吃劲过,令他惴惴不安的是他所承受到的空前的精神压力,不曾想他这样的盗窃高手会有如此没落的一天,变成个胆小如鼠的微不足道的贼,粘粘公园真是个可怕的地方,这里注定是偷盗者的墓场,看似金银满地,实际上堆满了骸骨,会让作贼的人精神错乱,让他自己先打败自己。
逍遥惶恐推车,行色匆匆,他清楚地觉察到公园的安全防控系统正从各个方位监视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令他举步艰难,甚至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如何把成袋的面包和饼干装入手推车、如何变成女人、再如何运进孤儿院,决然没留给他喘息的机会,这事还怎么干下去,他要崩溃了,沦落到要做马甲的奴隶,还有活着的感觉吗!
阴风嚎啸,肃静的公园溪谷地带展露出女王会馆沉暗的轮廓颜色,馆门静静敞开,红地毯沿着台阶、石路铺过碧绿的草甸一直延伸到红花点缀的篱栅,沾落泥尘和杂叶,光线黯淡,满目凄凉,一阵阵阴恐的幽风徘徊奔袭,带着隐吼灌进会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