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知道这些似乎也够了,再多瞻前顾后也不会让把握更高几分,进了“界”,遇到什么再解决什么就是。
短会到此差不多结束,谢萦拍了拍手站起来,准备去给哥哥打电话。
兰朔凝神听到这时,抬头问她:“到脬子滩里,你也准备像在三台村那次一样,好说好商量?”
在三台村,她大张旗鼓地把他耍了一顿,面对傩面时的态度却相当好,一口一个“督爷”地叫着,很尊敬,处理的方式也堪称温和。
少女却摇头:“我不知道。”
看着男人有点诧异的表情,谢萦又道:“这次路数不一样啊!”
“这还分路数?”
少女瞥他一眼,想了想,索性坐下来,清了清嗓子开口。
“虽然你是个麻瓜,但毕竟这次要一起进脬子滩,你也不能就这么两眼一抹黑。就借这个机会也不错,我还是给你做个小科普吧,”谢萦顿了顿,“不过这件事说来话——”
兰朔从善如流地去翻手机相册,给她看一张照片。
一条很漂亮的手链,像是铂金材质,上面坠了一颗泪滴形状的珍珠。“这个喜欢吗?”
……台词才说到一半,结果他都学会抢答了。
谢萦噎了一会,最后在茶几上铺了一张巨大的纸,她手握白板笔,写下了三个字。
人、鬼、妖。
“大千世界,有灵智的东西,大概就分为这三种。”
她的手指依次点过,“你和我这样的,叫作人。人死了,就变成鬼,这都不用多说。”
“至于妖,《左传》里面有句话,叫&039;地反物为妖’,大地上,所有有肉身有灵智,却非人亦非鬼的东西,统称为妖。”
“比如说……”少女把手里的怪鸟拎起来抖了抖,道:“这个就是。三台村的那张傩面,或者古镇上的那些食宝鼠,也勉勉强强能算。”
鬼车的九只脖子被她拎起来一只,剩下八只整齐地耷拉下去,显得很是委屈,弱弱地“嘎”了一声。
“人、鬼、妖,彼此之间界限分明,各自的行事方式也完全不一样。”谢萦松手,鬼车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这种不一样,指的是服从的秩序不同。人呢,生活在社会里,要遵守法律,不然就会被暴力机关t处置。鬼呢,鬼在界里才能维持住形态,所以它们只需要服从界的规则。听不听你说话,那要看人家的心情,脬子滩这些年杀了这么多人,你觉得里面的鬼像是愿意好说好商量吗?”
少女总结道:“所以说,到了脬子滩里,你务必万事小心,可别指望着我冲进去把里面的鬼全杀了啊,我没这个本事。”
兰朔目不转睛地看她,见谢萦抻了个懒腰,像是要回卧室,才问:“说完了?”
少女点头:“嗯啊。”
“你说了人和鬼,那第三种呢?妖服从什么秩序?”
“这个啊,”谢萦眉梢微挑,慢吞吞道:“你知道了也没用。”
“为什么?”
“拜托,咱们都跑步进入四个现代化了,现在哪还有妖怪?早就灭绝了。我从小到大,就见过这么一只原装的。”少女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地上的怪鸟,“你觉得它懂什么秩序吗?只要喂够了肉干,我看它什么都愿意干。”
巧诈不如诚拙7
行程敲定下来,需要筹划的东西还有不少。
谢萦从小到大当惯了甩手掌柜,这次自然也不会多费什么心。兰朔着手去准备东西,她则趴在床上,挂着视频和哥哥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他们卧室的床上还摆着一盘国际象棋,是兰朔送的那套。棋子是琉璃烧造,非常漂亮精致的童话风格,让人看了爱不释手。
人在棋牌类游戏的水平大致是共通的,谢萦打扑克的水平很烂,下各种棋也一样。不过她一向越挫越勇,越菜越爱玩,十几年前网络还不发达的时候,他们兄妹晚上经常玩跳棋或者飞行棋来消磨时间。
这次她也是突发奇想,便要求哥哥把棋盘拿出来,和他隔着视频下棋。
十分钟出头,眼见着棋盘上妹妹开始初见颓势,谢怀月估计着她也差不多是时候要开始悔棋了,正准备不着痕迹地放放水,却见对面屏幕上,少女咬着手指思索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说道:“你等等!”
“怎么?”
谢萦没回答,而是一个翻身跳下床,把哥哥“把鞋穿上”的叫声丢在了背后,赤着脚哒哒地跑到隔壁卧室敲门。
兰朔已经换了睡袍,看到她站在门口很是有些诧异。谢萦把他拽进自己的卧室,又按着他在床上坐下,“过来过来,考验你的时刻到了。”
大概是她裹着被子在床上趴了太久,床单被压出了一个温暖的凹陷,在这样私人的空间里,周围都是属于她的气息,很淡的,属于少女的馨香。
——再加上谢萦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简直有一种被她环绕着的感觉。
这已经不再是礼貌的社交距离了,不过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
男人很罕见地愣了一秒,而后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呼吸,望向她搭在枕头上的平板屏幕。
一局已经进行到一半的国际象棋。
“交给你了,”谢萦拍了拍他的肩,“来,露一手看看。”
这种游戏兰朔的确是大杀四方,他每走一步的时候,后面起码布局了十步,像是蜘蛛张开了网,撞进去的飞虫不论怎么挣扎,也只有越陷越深。
毕竟对手是她的哥哥,兰朔微笑应诺,心里暗自忖度了一下尺度。不过是为了哄她开心,要赢,但也得赢得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