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这无意识的死生相随,都与邵奕无比投契。
这场局,无论谁输谁赢,最终竟然都能如了那个人的意。
汤阳让他劝劝她,可他就连这场爱恨都无法介入,一如过去那样,只能做他们故事里的过客。
“怎么了?不走吗?”戚言晃了晃他的手,看向他的目光又是含笑而柔和的,半点不见方才的冰冷。
让他不由得生出些被偏爱的错觉。
是错觉。
他心中不断告诫自己。
她有意在他面前藏起凛冽的那一面,让他无缘触碰她最深处的想法,而在那里,却藏着另外一个人。
他不禁去想,戚言对他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
这是几乎不能深思的问题,他强令自己停留在最表层的地方,告诉自己,她能收下他的心意,自然是喜欢他的。
至于爱或不爱,又或是与另一人所相较的爱意深浅,强求这些未免太过贪心了。
他一边想着这些,另一边,却有一个念头无可抑制地冒出来——
她与邵奕,他们两个还未决裂的时候,有没有人曾说过,他们简直天生一对?
“国君,究竟是怎么了?”戚言又弯下腰来,一只手仍与他牵着,另一手则关切地捧起他的脸。
“是伤口发作了吗?怎么脸色都苍白了。”
戚言的面容随着她俯身的动作,在他眼中放大,逐渐占满他的视野。
那句诛心之言在她的关切下缓缓散去。
可他又难以自抑地想,纵然她总是冷冷清清的模样,可她分明是有情的。
正是因为见过她三分含情的模样,于是更不敢想她全心全意爱人时,又是什么样子,尤其不敢想她全心全意爱着别人的情态。
闵煜在戚言的注视下,勉强笑了笑,答道:“没什么。”
他想,邵奕的确还不能死,还远不到他该死的时候。
他有些恍惚地被戚言牵起。
两人绕过灿金铜鼎向外走去时,无人在意与他们错身而过的,乃是象征着至尊权位的天子九鼎。
邵奕似乎并不意外于在两军战场之上见到戚言。
更不意外于自己身陷颓势。
他立在战车上,叹道:“果然是我棋差一着,可是阿言,你不过是仗着我不愿动你,如今境遇颠倒,你也会对我手下留情吗?”
戚言闻言笑道:“我当然盼你活着。”
在她身边,闵煜抬手将弓拉满。
弓弦震颤一刻,有如军令,两方人马交锋,喊杀声上达天穹。
整整一昼夜厮杀,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终于尘埃落定。
邵奕伏身在尸山血海间,有马蹄行至他的面前。
他勉力抬起头来。
已经许久不曾这么狼狈了,他的双腿腿被折断,一条胳膊没有了知觉,鲜血糊了满头满脸,视线也阵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