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懒得一回家就和妻子吵架,虽然红袖之事确实闹心,也不可能为了个小妾就休妻的道理,不过心里这口气必须要出,再说王熙凤气焰这般嚣张,也要叫她收敛一下,便反唇相讥道:“是啊,我不在家这段时间,凡事都偏劳了你了。我每去一处地方,都听到别人摆谈你呢。”
凤姐停了看账本,从炕上下来,一对又黑又细的娥眉立了起来,直面胤禩,冷笑着说:“这府里上上下下嚼我舌根的人不少,就差你了。如今你也来怪我,我在这屋里越发有的活了!”
胤禩听她倒打一耙,心里火起,也冷笑着回说:“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话!你敢说那件事不是你做的?”
王熙凤直视着胤禩,毫不示弱,说:“你要是一门子心思认定了是我做的,我再长一张嘴也说不清,不如不说。”
说着,王熙凤索性撒泼大哭起来:“爷要是嫌弃我了,就直说,怎么倒把这杀人害命的罪名往我头上扣?我是那等容不得人的嫉妇吗?但凡要是容不得人,也就不会把平儿收在屋里了。”
胤禩疲倦地揉着眉心,说:“你消停点吧,要把罪名往你头上扣的可不是我,我还到处去和人家辩白呢。只是,你做这事儿到底弄得干净不干净,别机关算尽太聪明,最后害人害己!”
王熙凤将信将疑地看了胤禩一眼,还是嘴硬地说:“我没做就是没做。不需要你去帮我说什么好话,辩白什么!你要是真为我好,往后就夹着点你下面那东西,别叫我闹心!”
胤禩对她失望透顶,站起身来拂袖而去,自去外书房睡了。
不料一贯做事勇猛狠绝、不信阴司报应的王熙凤这次却终于掉到沟里了。
不知道是招惹了怨灵,还是被人施了魇魔法,这一日,王熙凤突然发起狂来,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在荣国府里乱走,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就要杀人。
偏生胤禩不在家,一早就出门去了,并不知道状况。平儿慌了,忙叫周瑞媳妇带着几个有力量的胆壮的婆娘上前抱住,想要夺下她的刀来,却不知怎么地,被魇魔了的王熙凤此时力大无穷,竟然摆脱了几个婆娘,哭天抹泪地往贾母处跑,口里还喊着:“老太太救我!有人要害我!”
急得平儿等人带着一群人在后面跟着跑。
一时跑到了贾母处,几个丫鬟看到狂化了的王熙凤,一个个都吓得抖衣而颤,说:“二奶奶,你快放下刀来,别吓坏了老太太!”
王熙凤丢下刀,扑到贾母怀里,哭着说:“老太太救我!有人害我!要拿绳子勒死我!”
王熙凤此时眼前尽是红袖临死前的景象,错乱着扑了过来:
平儿抖抖索索地说:“二奶奶,我不敢啊不敢。”
王熙凤照脸就是一巴掌,骂道:“就往那贱婢肚子上踹,怕什么!今天不出这口恶气,枉费了我们那么些天做小伏低地赔小心!”
平儿踢了一脚红袖的肚子,结果抽抽噎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二奶奶饶了我吧,平儿真的不敢,太造孽了!”
王熙凤鄙夷地哼了一声,说:“叫旺儿来!”
旺儿来了,拿大板子往红袖的微微隆起的肚子上一下一下地盖去,红袖被堵住了口,出声不得,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怨毒。
红袖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身下深红色的血迹几乎蔓延成小溪。
王熙凤说:“行了,把这二百两碎银给坠儿,叫她照着说,只要挺过了那一顿板子,日后我会疼她!”
王熙凤又阴森森地交代旺儿说:“所有事情都要弄的手脚干净,若是有一点不妥,全在你身上。去吧。”
被拖走的红袖那时还没有断气,眼睛只是瞪视着王熙凤,似乎要流出毒来。
此时,红袖口中塞着的帕子落了出来,她断断续续地说:“我死了……也要化作……厉鬼,将你……撕成……碎片……”
王熙凤抽泣着扑在贾母怀里,全不顾已经赶了来的旁人又惊又怕的眼神,哀哀地说:“是红袖,是红袖想要害我,她怨我害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坠儿,我叫她去顶包,最后还是将她灭了口……”
这时,鸳鸯等大丫鬟惊呼起来:“不得了了,老太太撅过去了!快快快,把二奶奶拉开!”
等胤禩得到消息赶回家,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
贾母受了惊吓,一病不起,王熙凤失了神智,被几个有些臂力的婆娘看管起来,现在府里就是邢夫人主事了。
邢夫人本来就极其厌恶王熙凤,见此情景,岂有不落井下石的?这多年的怒气积累起来,居然就舌灿莲花起来,把贾赦都说服了,叫胤禩即刻休妻。
贾赦一锤定音:“琏儿,这媳妇,咱家不能要了,居然干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情来!还把老太太都气病了。赶紧休了,赶明儿我再另外给你寻一房好的。咱们下一次,就宁可要那起贤德的,看这事情闹得。”
胤禩心疼女儿,还想努力挽回,说:“巧姐儿不能没有娘,老爷太太好好教导她一下,叫她此后再不可如此行事也便是了。”
一向对儿子言听计从的贾赦此时却犯了倔,说:“她那个娘当的,几时好生教导过巧姐儿?倒是你和巧姐儿在一起的时候还多些。琏儿,你这一回一定要听老爷我的,她犯下这天大的祸事,这时休了她,就是王家也没话说,还有老太太正病着呢,也不会拦着护着的,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要是这一次不抓住机会,你往后可都被这母老虎吃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