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时间有些许安静,耳边只听得到微风徐徐吹过花草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
李妧说出‘真相’后,只觉得心中那丝阴霾顿时便敞亮了起来。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不敢看谢安的眼神,害怕从他纯粹的目光里看到对她的嫌恶——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心情。
这样的心情不是归结于她对谢安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而只是因为……在品行高洁磊落的人面前,露出自己不堪的一面,着实有些不好受。
谢安先是错愕,待听完她的解释,心中便了然了。
他静静的看向她,只见对面一向看起来很是冷静稳重的少女,此时却犹如一个做错事的孩童一般,虽然极力掩盖,可是那躲避的眼神、还有无意识咬着的唇,无一不在昭示着她此时的无措。
她低着头,长长的眼睫在那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来,扑闪扑闪着,犹如一对飞舞的蝴蝶。
谢安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轻轻一动,仿佛有一片羽毛,在他心里轻轻拂过……
李妧等了许久,正要按捺不住间,却听到一声轻笑,如春风拂面般,一下便让有些低落的情绪瞬间开朗起来。
“原来是这样。”
嗯……
李妧静静的等待着,可是却有好一会儿没有听到下文,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他,面露惊诧:“我……难道就这样?”
谢安俊秀的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缓缓道:“那这诗到底是何人所作?能作出这样的诗,想必也是个能人。”
这……李妧有些愣住了。
这首诗,按道理说,还要好多年后,那人才作出来呢。现在即便是说出了他的姓名,若是谢安较真,派人去一查……岂不是又要生出不必要的误会来?
转眼间,李妧便决定,这作者的名字,还是不能叫谢安知道。
她眨巴眨巴眼睛,显得很是真挚无辜的模样,软糯的嗓音柔柔的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谢安俊美微挑。
“嗯,不知道。”李妧理不直气也壮的,仿佛为了肯定自己的说法,一边说着,一边自己还点点头:“不是说了么,是无意间听到一位先生所作,觉得好,便默默的记下了。那时虽然仰慕那位先生的才情,不过阿妧脸皮薄,亦怕那先生觉得阿妧唐突,没好意思去问姓名。”
听到她说自己脸皮薄,正饮了一口茶,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的庾润险些被呛着,脸色古怪的看了李妧一眼。
她脸皮薄?
想想方才她义正言辞的反驳他的样子,庾润表示,很难看出来她脸皮薄啊……
谢安似乎也被这个说法逗笑了,原本看上去一向有些清冷疏离的眸子,此刻亦是带上了一些调侃的笑意。
李妧假装看不懂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无辜……且理直气壮。
谢安忍着笑点点头,没有再追究,然后又道:“姑且算是这样,只是你就这样拿来用,就不怕传出去,那位先生知道了,来找你的麻烦?”
李妧忍住挠头的冲动,这叫她怎么说呢?
还好她尚且有些急智,忙道:“在听到这首诗的时候,还无意间听到他同友人聊天,说是马上要启程出海游历,归期不定,兴许也不回来了。”
谢安心中了然:“那就是说,若是你不说,也就没有人知道,这诗不是你所作——那你为何还要说出来?”
“是啊,”庾润也有些好奇:“你就不怕我们听了一生气,把这事儿捅出去?”
李妧沉默了会儿,老实道:“自然,我不说你们谁也不会知道。可是能瞒过众人,却不能瞒过我自己。再者,看见谢郎因为我‘作’的这诗,把我引为知己,可是我若存心欺瞒,岂不是良心要不安?”